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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永民死在腊月里,小学期末考试的头一天。
    牛棚里面的人特殊,成分不好,哪怕来队上时间不算短,依旧没有人敢凑上去接触,就像是病菌一样,就怕沾染到自己身上。所以张永民病重没有人知道,死也没有人知道,毕竟他来了之后就是那副病歪歪的样子。
    张怀庆找了陆明清。
    他轻易不敢麻烦队上的人,但是自己父亲去世了,总要入土为安的。
    也没有过多的讲究,陆明清和陆东平他们几个去牛棚不远的山头上找了地方,棺材什么的就不想了,张怀庆找了一身洗的发白的中山装给张永民穿上,那是他最好的一身衣裳了,在学校教书的时候穿的,穿了很多年的。
    张永民的老伴刘慧英是跟张永民前后脚走的,这边才刚刚下葬,当天晚上就上吊了。
    温婉知道张永民死了,还不知道刘慧英竟然也这么决绝的跟着一起去了,和当初王盼儿一样刚烈的死法。
    期末考试,她没带蛋蛋,进了腊月,家里都闲了,她将孩子放在了家里。
    从蛋蛋出生到现在她还是第一次跟他分开,虽然轻松不少,但是一整天心里都是空荡荡的,站在教室里面监考总是隐隐的听见孩子在哭一样。
    虽然只考语文和算术两门,但是工作量也不小,因为考试的题都是要一点点的抄到黑板上然后等学生抄到自己本子上再开始做题,所以两门课也是早晚的考了一天,不过下午考数学,板书的工程量没有那么大,所以结束也才三点半。
    温婉把收上来的本子整理了一下,学生打扫卫生她也要收拾办公室。
    这学期算是结束了,一个礼拜之后要发通知书,布置点作业,还有成绩汇总,办公室里面该带回去的东西都要带回去,比如里面那张床上铺着的被褥,都要拿回去,被里被面和床单要趁着天气好的时候洗一下,再浆一下那就更好了。
    收拾好,她看了一下,也拿不动,锁门去了武装部。
    陆东平下班还早,她不放心蛋蛋在家里,打算先走,把钥匙给了陆东平,跟他讲了一下要带什么东西回去。
    天有点阴冷,温婉用围巾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一走路就有点不透气。在岔路口,她遇到了周明洪家的周冬梅。
    看见她,周冬梅远远的就开始招手:“温老师!”
    温婉应了一声在那边等了她一下。
    温婉原来是教过周冬梅的,大概是家里大人识字的缘故,这姑娘底子很好,也很聪明,就是有点浮躁,成绩好但是一直不怎么稳定,上上下下的,但凡考好一次必然就得差一次。
    “怎么就你一个人,还有的人呢?”
    周冬梅道:“周建民今年不愿意上了,刘大安他们应该是还没考完,还没放学。”
    这边就这样,对于孩子上学,上不上都很放纵,多的就是想识几个字,会算账,能认得钱和票,会写自己的名字,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周建民本来就捣蛋,心没放在学习上,淘气起来和陆东临不相上下,不上学是迟早的事情,温婉并不觉得意外。
    第二百四十四章 发火
    “那你学习咋样啊?好好学,明年下半年就能到公社上初中了,到时候我们就能一起作伴了。”
    周冬梅笑了:“我上天还跟我爹这样说呢,我觉得自己能考上初中,我爹说只要我能考上就让我上。”上学多好,在学校里面还能玩,在家里除了干活就是干活。
    “那敢情好,还是要多读书的,你挺聪明,稳着点争取考上高中,以后想办法找找门路弄个工作,会轻松一些。”中专是包分配,高中不一样,高中竞争大,都是要去岗位竞争的。温婉觉得周明洪这个人还是有点头脑远见的,但凡孩子争气,他定然不会跟着拖后腿。
    周冬梅道:“哪那么容易啊,我们队上这些年也就考出去过个陆东福和陆春娥,我现在才五年级,但是我已经十五了,再上完初中十七八,也就差不多该说婆家了,我就想着能上个初中,然后能在队上找个轻省活,现在上初中的女娃儿也不多,上出来总能让人高看一眼的。”
    不用别人,温婉现在就能高看她好几眼。
    她觉得周冬梅这个姑娘真的好成熟哦,十五岁,她十五岁的时候懂什么,什么都没想过,还有陆春娥,那会儿除了学习就还是学习。
    周冬梅是个性格很开朗的姑娘,温婉教过她,又在一个队上,哪怕现在不教她了,依旧熟络的很,一路上嘴巴叭叭的都没停过,说完学习的事情又开始说生产队里面的那些琐事。
    温婉在公社教书,早晚两头跑,放假也很少出门,队上那些事情只偶尔从张红英和高秀兰闲谈中听一些,很多她都不太清楚。
    比如周兰花,从周明清出事之后她统共也没见到几回,倒是她那个孩子,周冬霜现在大了,能到处跑了,她见到几次,骨瘦伶仃的,从来都没见干净过,就一双眼睛显得格外的突兀。
    周兰花,温婉还记得自己刚来的时候,她穿着一身破旧却很干净的衣裳,梳着整整齐齐的辫子拿着本子站在地头上记工分,声音软软的,脸上总是挂着柔和的笑意,那大概是温婉见过的,她最好的样子了。
    周冬梅还在说:“我大伯大伯娘没了,她又是结过婚的,跟我堂哥他们分开的,但是好歹还在一个院子里面,我大堂嫂来找了我娘几回,说是在别的大队找了死了女人的鳏夫,条件也还好,能让她带着丫儿一起过去,她死活不愿意。不愿意就不愿意了,那愿意守着就守着,可她又不安分,整天跟队上的那些男人眉来眼去,还有人看见她跟东头的二流子钻过草垛子,真的是不要脸,我爹都快被她给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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