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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夫人朝老先生使了个眼色,做着口型微声道:“哄她听话的,先生别这么较真。”
赵老先生无语凝噎,秦西也很无语,很想提醒她,你女儿今年已经过了十六岁了,不是六岁。
谢夫人没看他俩的表情,继续哄着道:“两天好不了,说不定三天就好了,让先生看看啊,先生轻轻的,不怕啊。”
许莺莺对着谢夫人还是比较生疏客气的,乖乖地答应了,嘴上答应得好,赵老先生一碰又歪着头躲开了。
秦西看着谢夫人心疼得摇摇欲坠的泪水和无奈的老大夫,默默撩起袖子,出去洗了个手。
回来后许莺莺正在找他,听着他的脚步声连珠带炮问道:“秦大哥你去哪了?你不是说就在我旁边不走吗?你怎么老是说话不作数?”
“我不走。”秦西道,然后走到她身后,两手从她耳侧伸了过去,掌心抬着她的下巴对老大夫道:“劳烦先生帮她看看眼睛。”
许莺莺不愿意,扒着他的小臂想把他双手拉开,被他训了一句:“不准动!”
这下想动也动不了,只能小声哼哼以示抗议。
赵老大夫对秦西投去赞许的眼神,斜了一眼一旁恨不得帮许莺莺拉开秦西的谢夫人,摇了摇头去看许莺莺的眼睛。
仔细看了看眼睑,又让她试着眨眨眼睛,老大夫道:“没事的,恢复得挺快,继续用无异开的药,过半个月我再来给她看看。”
老先生看着秦西面带犹豫,想了想赵无异与他说过的那些事,说道:“无异他行事有些莽撞,但本性不坏,医术也是可以信任的,公子不必忧虑。”
秦西与人道谢,又请他为许莺莺把脉,把先前赵无异开过的药方拿给他,请他看看莺莺是否有赵无异曾提及的“沉珂积弊”。
“她幼时确实多伤痛……”
老先生起了个头,谢夫人已经红了眼,哽咽道:“是,她出生后身子就不好,那么小一个,就跟他爹巴掌那么大……”
老先生看着与谢夫人十分熟稔,忍无可忍道:“夫人,要不你先出去?”
谢夫人安静了下来,老先生接着道:“但是被照顾得很好,放心吧,一点事都没有。这药方也确实是补身子的,没有坏处。”
秦西安心了,再次与老大夫道谢。
将老先生送走后,秦西终于得了空去清洗一下,好在许莺莺没再提之前的话题,顺利地放走了他。
秦西觉得许莺莺有点奇怪,到了陌生地方有点粘人没问题,可这小性子使得有点多了。
以前虽然也老爱与自己亲近,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说出过这么大胆的话,这不正常。
以前看大夫喝药也都很听话,甚至眼睛初受伤时疼成那个样子也想努力配合,怎么今天只是碰一下就开始闹脾气?
思来想去,秦西猜测大概因为是见着了亲人,小姑娘对着亲近的人撒娇耍赖很正常,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秦西心想,她性子好,就是娇气起来也只会惹人疼,挺好的,就让她这么着吧。
秦西说服了自己,所以在晚上用膳时,许莺莺再次闹起来后,忍着没有出声。
先是饭前净手,谢夫人亲自给她洗的手,爱意满满地牵着她的手刚沾了水,许莺莺猛地把手缩了回来,道:“好凉。”
谢夫人可是在她之前把手放进水中的,丝毫没有感觉到水凉,但是既然许莺莺说凉了,那肯定就是热水没加够,喊了丫鬟继续加热水。
又笑盈盈地牵着许莺莺的手往里放,温柔道:“这下不凉了,还冒着热气呢……”
“烫。”许莺莺又把手抽了回来。
一只手已经沾了水的谢夫人愣了愣,想起了她小时候每次洗澡碰到水也是哭着挣扎,苦涩一下涌到心头,眼中迅速积聚起了泪水,抹了抹眼角冲丫鬟道:“再添点凉水,慢慢添,别太凉了。”
她手就放在水中边搅着边感受着水温,喊停了丫鬟,对许莺莺道:“娘摸着呢,现在不凉了,也不烫了,娘给你淋点在手上你感觉一下?”
已经与谢必诚落了座的秦西有点听不下去了,许莺莺这已经不是娇气,而是有点矫情了。
可是一抬眼,见谢大元帅也是一双眼睛通红,顿时觉得他们这元帅府有那么几个熊孩子也是可以理解了。
许莺莺那边又哼哼了几声,看起来是又有不满,秦西觉得她有点过了,右手握拳掩在唇边意有所指地咳了两声,许莺莺这才终于肯好好地洗手了。
落座也是要挨着秦西的,另一边是谢夫人。
谢夫人一双眼睛恨不得黏在女儿身上,饭菜都得亲自喂。
可人家许莺莺不领情,不是这个太咸了,就是那个太淡了,要么就是吃不惯,都这样挑剔了,谢家夫妻俩还热泪盈眶。
许莺莺再次躲开谢夫人喂到嘴边的已经被细心剔了刺的鱼肉,口中道:“不喜欢。”
秦西忍不住了,他们以前是连野菜都吃过的,许莺莺可是从来没挑过,现在这样一看就是故意的,指尖在桌面轻叩了两下道:“老实点。”
他没觉得自己语气多严厉,可是谢必诚夫妇俩立刻就看了过来,神色均是不满,谢大元帅沉着个脸道:“别对她这么凶。”
在这一瞬间秦西是有点恍惚的,他对好几个人说过这句话,还是第一次听别人这么对自己说,此刻竟然有种无言以对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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