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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堂气氛逐渐凝固,各怀心思的众人举棋不定。
“依咱家看。”曹醇突然开口,他慢悠悠道:“这案子就移交宗人府吧,马文瑞好歹也算是个皇亲国戚。”
听闻此话,邹明远眼睛立马亮了起来,他怎么就没想到如此甩锅!甩给宗人府,管他什么大皇子、太子的,到时候也轮不着他们得罪人。
“好。”田金宝拊掌道:“此方法妙。”
就连向来看不起阉人的东林先生都忍不住赞道:“甚善。”
如此他们这些人也能从泥潭里拔出一只脚。
“折子就请邹大人费心了。”曹醇起身道:“最好将案子讲清楚。”
“这点小事,不足挂齿。”邹明远眉开眼笑道:“就请诸位放心。”
曹醇等人从后堂转出,脸上具是带着满意的笑容。
“继续审。”邹明远发了话,他现在心里不慌了,只要将事实审清楚,到时候再移交给宗人府,他们大理寺就能从中摘的干干净净。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中途停审的这段时间,崔母内心的恐惧被无限放大,等再审时,她便如竹筒倒豆子般将后面的经过娓娓道来。
原来那日马文瑞冲动杀了崔白盛后,他怕事情暴露,就命人将崔白盛的尸体从楼上抛下,一是为了伪装坠楼,二是借机逃跑。
“于是你就趁乱跑了。”师旷冶将后面的事情补全:“马文瑞后又再次找上门,要你们去冒认尸首。”
“是。”崔母啜泣道:“都是猪油蒙了心,早知当初...我就不应该答应他,现在害的我这两个孩儿....”
堂上邹明远对着书办问道:“都记下来了吗?”
“回大人,记下来了。”书办毕恭毕敬道。
“让人画押。”
“邹大人。”师旷冶上前道:“案子才只审到一半,疑犯人也还未过堂,现在画押是不是太早了?”
邹明远招手让师旷冶到近前来,他低声耳语道:“此案牵涉到天家,我们管不起。”
“那...”师旷冶张口欲言。
他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邹明远抬手打断了:“你不要管了,这案子我会上折,让万岁将案子移交宗人府。”
…
陆荇的案子起先闹得沸沸扬扬,没想到最后竟是这样草草收了场。
“咱们也走。”曹醇从圈椅上站了起来,他斜了一眼江半夏道:“你也一起走。”
江半夏诧异的表情一闪而过。
“老祖宗,想见见你。”曹醇轻飘飘的撂了一句话,他走了两步停下道:“还不跟上。”
她收了情绪,毕恭毕敬的跟在曹醇身后。
有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眼下她还要仰仗着曹醇,所以还是少问为好。
“小表弟?”谢绯小声叫道:“你要去哪里?”他用手比划着曹醇。
江半夏微不可查的摇了头,示意谢绯不要再问了。
曹醇一路上一言不发,一直到东厂,他才开口让小太监们拿来内监的服侍与江半夏换上。
小太监们贴心的捧来巾帕、水壶、篦子等物,体贴的要帮江半夏梳洗梳洗。
被人如此殷勤伺候的江半夏有些不太习惯,她要过篦子沾了点桂花头油将两侧的碎发梳光顺了。
“知道老祖宗今日为何要见你?”曹醇斜靠在椅子上问道。
江半夏放下篦子,她回道:“半夏不知。”
“不知?你杀孙耀宗的事情被人捅到老祖宗面前去了。”曹醇冷笑一声:“现在不光老祖宗知道了,就连礼部尚书孙丘民也知道了。”
“你干的好事。”曹醇起身戴上帽子,他道:“是死、是活,一会儿就看老祖宗的意思。”
江半夏拿篦子的手轻抖了一下,不过很快她就恢复了镇定,如此事真如曹醇说的那么严重,那些人还会留她到现在?
显然不可能。
曹醇只是想将江半夏吓了一吓,省的一会儿到了司礼监张嘴说出些惊世骇俗的言论,惹干爹不开心。
白日紫禁城在阳光的照耀下犹如仙宫,等到了晚上,这里就是一座噬人的城。
点灯的太监挨个将甬道两侧的宫灯点亮,橘黄色温暖的光从灯盏中透出,朦朦胧胧的为紫禁城罩上一层柔光。
曹醇坐在抬舆上,他无意识的望向那轮缓缓升上的圆月,才察觉日子已经到了十五,点灯的太监宫女见着曹醇的抬舆经过,纷纷挨着墙边跪了下来。
他扫了一眼远近到处跪着的太监宫女,便对着一旁扶着轿杆的江半夏道:“瞧见了没,这就是宫里,该在尘埃里的人依旧被踩进尘埃。”
“宫里十万太监宫女。”曹醇轻笑道:“想要出人头地,难。”
江半夏望向曹醇,曹醇无疑是年轻的,她问道:“那干爹呢?”
“咱家,更难。”
第八十四章 夜来风雨
司礼监值房外才开始挂灯笼,太监们摸着黑的将灯笼挂在屋檐下,紧跟着的点灯太监默契的搭着人梯将火镰擦燃,这一切悄无声息。
很快灯笼次第亮了起来,在漆黑的夜中照出一片通红。
曹醇下了抬舆,他站在司礼监门口仰望着那块写着‘司礼监’三字的牌匾,心里一时间怅然了起来。
权利在这里被无限放大,整个大铭朝的政/令几乎都是从这里批红而出,而他花了整整十年才走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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