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页
他掀开被子就要起床,被陈秧一把按住:“外面冷,你先躺着。”夏奔眼神晶亮的嗯了一声,躺回被子里。
等陈秧转身出了房门,他利落地掀开被子穿上衣服。天井的门廊上,倒挂着大大小小的冰条子,半掩在门廊下的水缸结了薄薄的一层冰,透过清咧的冰层,还能看到甲鱼正在水缸里缓慢的滑动身体,另外一口豁了口的大缸里,养着好几条大鱼。
也许是大鱼在里面翻滚过,水面结的薄冰成了冰花。
徐兰芝在灶间已经生上了火,大锅里煮上了红薯干玉米疙瘩,陈秧在灶间倒了一杯热水,出了灶间就瞧见夏奔正在天井的门廊下,饶有兴趣地观看水缸里的鱼,她忍不住生起气来:“哼,前脚刚说让你躺着别动,后脚你就跑到天井里看鱼。”
夏奔抬起眼眸,起身转了一个圈,陪着笑脸:“你看,我就不是没事了吗?”他指了指水缸里的甲鱼,脸上带起调侃的意味:“多亏这些甲鱼,才让我的病好得这么快。”
“扑哧!”陈秧被他的一句话逗得禁不住笑起来。
关于甲鱼的典故只有他俩知道,陈秧几乎每隔两三天就会逼着他吃一只甲鱼,并且那段时间比较忙,甲鱼直接扔到灶膛里焖熟,扒出来就吃。陈家平两口子还以为夏奔爱吃,其实都是陈秧逼着他吃的,每当夏奔吃不进去的时候,陈秧都会偷偷告诉他吃甲鱼的各种好处。
“这些甲鱼竟然都还活着。”夏奔故意装着很委屈的样子,用无辜的眼神看向养着甲鱼的水缸。陈秧板起脸递上杯子:“好的这么快,还算对得起死去的甲鱼。快喝了,散散寒气。”夏奔接过搪瓷缸子一口气喝完,陈秧才满意起来。
吃过早饭后,徐兰芝拿出一块钱让陈家平去陈刚家买一板豆腐,陈家平应了声就出了门。
生产队的社员们最喜欢下雪,因为下雪不用出工。
一晚上屋外就捂了厚厚的一场雪,门口的树枝上结满了冰凌子,早上起来的时候雪花飘落的零零散散,哪知道没一会儿,又开始下起鹅毛大雪。
陈秧在心里不由得佩服黄队长,果然是看天吃饭,术有专攻,他说今天有大雪,都下起了鹅毛大雪。
突然想起后院里的那一窝麻兔子,对着夏奔惊叫起来:“后院的兔子会不会昨天晚上被冻死了?”
她的声音很大,徐兰芝听到从灶间出来接过她的话头:“你现在才想起了兔子,你爸昨天看着天气冷,早就给它们加了稻草,还加了尼龙膜呢。”
夏奔笑着对陈秧说:我陪你去看兔子。瞧见陈秧站着没动,又露出犹豫的表情,知道她这是担心自己的身体,他又加上一句:“甲鱼都没死,我难道比甲鱼还脆弱,走,去后院。”听他这么说,陈秧也不再说什么,转身走向后院。
围在栅栏里面的麻兔子似乎感觉到有人进了后院,快速的窜进窝里后,小兔子们也跟着窜进窝里,只有一两个调皮的小麻兔子在雪地里撒欢。
“怎么多了两只兔子?”顺着雪地里一连串的脚印看向兔子的窝里,陈秧发现原先的兔窝旁边又垒了一个窝,里面还有两只兔子。“咱爸抓的。”
陈秧顿时明白过来,她差点忘记陈家平也是打鱼捞虾抓兔子的高手。
她的视线又重新落到兔子的身上,夏奔见她盯着兔子目不转睛,忍不住笑了起来:“想吃兔子?”
“猜对了一半!”
“又想吃兔子,又想要兔子皮!”
陈秧的心事其实很好猜,皑皑大雪跑到后院盯着兔子看了半天,不就是这个意思。
但是陈秧可不这么想,她吃惊地问夏奔:“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蛔虫是什么?”
夏奔认真地问起来,陈秧随口说起来:“蛔虫是这年代小孩常见病,城里才有宝塔糖味道独特,小孩还特别喜欢吃,吃完就能拉个几两的蛔虫出来,但是农村的小孩是吃不到的,所以很多人不知道有蛔虫病到底是怎么得的。”
夏奔:你称过?
陈秧:.......
无语之后陈秧一阵恶寒,又简单地给夏奔解释了一下蛔虫病的原因,转身回到屋里漱了一大口水,陈家平顶着一身雪花,拿着一板老豆腐和三块瓦块嫩豆腐回来了。
徐兰芝用刀细细的将老豆腐分割下来,一半冻在天井里,另一半分成更小的方块,均匀地码在灶间铺着稻草的木板上,放在通风处,好让它们自然上霉。
陈秧一看就知道徐兰芝这是在做霉豆腐,农村做这种食品都是严格按照时节,冬天的霉豆腐口味更好。
中午陈秧做了煎了一碗糍粑鱼,烧了一碗豆腐炖白菜,特意蒸了白米饭,用浓稠的米汤煨了锅巴米粥。
为了照顾夏奔刚刚恢复的身体,陈秧将米粥熬的又浓稠又软绵。
下午的时候,家里竟然来了客人。
除了黄嫂、吴见和高飞,还有生产队里一起修沼气的几个社员。
自从分家之后,陈秧家里几乎还没来过串门的,有很多人忌讳这个房子的原因,也有可能是陈秧家在生产队也没有什么名望的原因。
没想到夏奔这一病,现在竟然还有人上门探望。黄嫂塞给陈秧两斤肉票,又送了十个鸡蛋。笑着给夏奔说,鸡蛋是给他补身体的。
其他的社员有的送了五个鸡蛋,有的送了六个鸡蛋。七七八八收到的鸡蛋也有三十多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