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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颂说,“你不是来找我的。”
这句话基本就是他坐上秦覃的车,跟到这里来的全部目的了——如果这也能称得上目的的话。
更像是质问……连质问也算不上,只是发现了失望的现实后毫无意义的宣泄。
可又能得到什么呢?再多一句的“抱歉”?
秦覃没有否认,“我以为你不想再见到我。你删掉了我的微信。”
这算什么?抢先告状吗?
努力克制的情绪又开始翻涌,文颂的声音激烈起来,“是你先不回我微信的!”
“聊天工具不就是用来聊天的吗?既然没有聊天,还留着干什么?”
秦覃沉默了几秒,完全没有要吵架的样子,安安分分地说:“有道理。”
“……”
他深呼吸压下火气,这才想到,“你怎么知道我把你删了?你给我发微信了吗?”
“嗯。”
“什么时候?”
“……两周前。”
两周前?倒推回去,差不多就是过生日那两天。
文颂用力抿了下嘴唇,甚至有点想笑,心里诞生出某种荒唐的命运感,“写了什么?念给我听听。”
秦覃犹豫了,摇头道,“我没法儿面对面地跟你说这些话。”
“那你就转过身去念给我听!”
他强硬地说,“我现在就要听。”
“或者我打给蓝岚让他来接我,那就无所谓你要不要说了。我会去店门外等他的。”
“……”
他给出的信号很明显。如果还想说什么,这就是唯一的机会。
店里明明只有两个人,气氛紧张却到有推门进来的客人都迟疑着退了出去。秦覃无法拒绝,拿出手机找到聊天记录,转过身背对着他。
“……文颂。”
是从未听过的语调。带着细微的颤抖,声音紧绷得有些僵硬。
文颂想,像念检讨书的小学生。
“我很想你。每一天。”
“我看得到你发来的每一条消息,每一条回复的草稿都打了几十遍。但我没办法把它们发出去,无论说什么都觉得那会让你失望。我甚至不确定它们是否语序正确,表达通顺。我不能把一些不知所云,像乱码一样的病句发给你看。
“我知道自己的自私和阴暗。我无法像以前一样回复你,却希望你一直不停地给我发消息。无论说什么都好,哪怕是我看不懂的句子也好。你大概无法体会……那些消息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其实我很高兴你体会不到,最好永远都不要有体会到的机会。
“今天我觉得好点了。
“但是从前天开始,你没有再发消息给我。
“这次你大概不会再原谅我了。但我想,总不能连道别都缺席。我无法出现在你面前,至少应该说点什么。
“你知道的,躁期的行为并非凭空产生,只是把原本就有的想法更无忌惮地表达出来。我不后悔那些想法,直到现在它们都没有改变过。我只是后悔自己无法保持理智,不受控制地对你许下那些无法完成的承诺。
“那些是即使想说,也不应该说出口的话。如果时光倒流,我不会再自以为是地说自己有资格追你,也不会骗你能永远都陪在你身边。我不希望你在短暂的开心过后,又被更大的失望淹没。还好你很聪明,知道不应该相信我。你是对的。
“其实那些没有意义的话里,有一样是我能保证做到的。
“我会永远都喜欢你,即使是在无法控制自己的时候。我会在躁期狂热地喜欢你,在郁期里卑微地喜欢你。即使无法陪在你身边,我会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以别的方式或别的身份,继续喜欢你。即使你从此不再需要我……”
秦覃忽然哽住,难为情地说,“后面能不念吗?只是一些餐厅的地址。我把你没去过又可能会喜欢的餐厅写下来了。”
他耳朵都红透了。幸好背对着。
文颂正听得投入,被打断思绪,轻轻咳了两声,嘴硬道,“是不是你现编的,拿给我看看。”
秦覃背对着他,反手把手机递了过来。
是在wps里写完之后才粘贴到聊天框里的。文颂点开了历史版本记录,显示“共67个版本”,查看全部修改记录,时间线从下午两点到第二天凌晨三点四十,就只为了写这些话。
终于下定决心发送出去的瞬间,却看到聊天记录里跳出的是“对方开启了好友认证,你还不是他好友”。
会是什么心情。
他把刚才听过的话又亲眼看了一遍。最后真的是好长的地址,一大堆深情隽意的告白之后居然用这个结尾,怎么看都冒着傻气。
文颂想起他们经历过的第一次分离,那半个月里,他在学校听到关于秦覃的各种传闻。他一直在心里期待那不是真的。可后来秦覃自己亲口告诉他,你看,我就是个这样糟糕的人。
——这样你还要不要留下来。
当时并没有想过,同样的焦灼还会再发生多少次。还会经历多少变本加厉的折磨。
“这些话听起来比那天晚上的顺耳多了。”文颂故作轻松道。
“如果我没有删掉你的微信,没有让你觉得我……不想再见到你了。在你好转之后,会立刻就来找我吗?”
秦覃并不迟疑,“我会的。”
文颂熄灭了屏幕,把手机放在柜台上推过去,连同眼镜也摘下放在柜台上,背对背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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