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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情况下能意识到并且寻找帮助是很有必要的,我通常会建议你们定期来聊天,如果真的有问题也有助于及时发现。
“其实作为秦覃的医生和朋友,我可能不应该这样说。但作为给你的参考建议,我是更希望你能量力而行的。毕竟善待自己最重要,不是吗?”“我明白。”
文颂点了点头,这次轮到他来说,“那秦覃……现在怎么样?”
“很难说。我们上次见面已经是一个多月前了,他沟通起来比较困难。”
她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的工作只是提供情绪疏导作为辅助,真正的治疗主要依靠药物,他不肯配合就没有可能好转。”
“可他就不想好起来吗?”
文颂又忍不住问为什么。
段思思沉默了数秒,像在思索应该从哪里讲起更能让他容易理解。
“秦覃在高一时第一次出现幻觉。那时候他有一个幻想中的朋友,亲密无间,并对其深信不疑。
“被确诊后,为了再次回到正常生活,他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或许你会觉得一年听起来太久,但我不得不说,这已经算是积极的案例了。因为他在意识到自己的情况后主动配合治疗。
“这次的情况更加棘手,是因为他对幻觉存在着很强的依赖性,即使在清醒状态下也会拒绝治疗,因为他知道,只要情况好转幻觉就会消失。就像从前那样。
“我应该是第一个觉察到他再次产生幻觉的人。”段思思说,“因为那时我们的谈话刚刚结束,他说了句‘文颂还在外面等我’。”
文颂怔怔地接上:“可是我没有陪他来过。”
“我知道。我跟着他出去看了,前台的同事口述和监控也都能证明,他是一个人来的。”
段思思说,“我推测是你们之间的关系出了一些问题。所以他格外珍惜那个‘文颂’,不想接受治疗后被夺走。”
“……”
文颂张开嘴却没发出声音,脑海中今天所有的见闻都串成一条通路,昭然若揭。
是因为我吗。
他的幻觉是我。
“尤其是在见到你时,我想现在对他而言,现实和幻觉难以分辨,他可能会搞不清楚哪个你才是真正存在的。”
段思思精确地洞察了他的反应,“秦覃在看到你的时候,会间歇性的视而不见吗?”
文颂艰难地点了点头。
“和我猜测的情况很像。他一边以为自己是看到幻觉,一边又舍不得让幻觉消失。”段思思无奈道,“如果他继续拒绝配合,或许只能依靠强制性治疗了。”
强制性的治疗?给他一针麻醉剂后把他运到精神病院去关起来吗?
文颂手心里都是冷汗。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他上一次……上一次幻觉消失,就只是完全借助药物治疗的效果吗?”
“现实中朋友的帮助也是有的。但我想是因为‘朋友’这个身份具有可替代性,并不是非谁不可。那时候……他的同桌给了他不少帮助,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微博认识的网友,聊得非常投缘。”
“微博?”
“对。他为了确定新朋友不是自己再度出现幻觉,特地拿来给我确认过。是个挺可爱的小姑娘,我还记得她的头像是一朵紫色的手绘小花。”
“……叫什么?”文颂呼吸急促起来,声音里夹杂着无法停止的震颤,“那个花……不是,那个姑娘叫什么?”
“已经过去很久,我不太记得了。”
段思思略加思索,看到他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点开微博主页递过来,欣然道,“啊,对。就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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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第一次聊天已经过去将近三年。
在这个晚上,文颂翻出聊天记录,一条一条地彻夜看完。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
谁会把自己的小号起名叫自己专用小号啊?
正式在一起的前天晚上,在那间便利店里,秦覃亲口读出的短信被他当做情书保存,每次翻出来看时都会觉得是夸张的表达。
直到这一刻才明白,只是对现实的描述。
即使无法陪在你身边,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我会以别的身份别的方式继续喜欢你。即使你已经不再需要我。
是这个意思吗?
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那么多次提到要见面却又退拒,原来是给自己留一条退路。贪心又狡猾,即使真的分手了,也自私地把两人唯一的联系偷偷地握在手里。
很好玩吗?
文颂看着他在小号的掩护下口口声声劝说什么“难过只是暂时的,一切都会过去的”,凌晨三点还在安慰前男友“不要让一个不值得的人拖累自己,往前走”。
然后把自己困死在那个阴暗的房间里。
到底在想什么啊?
一切都变得有迹可循。文颂看着那些长短错落不一的聊天气泡,似乎能从中推测出他当时的反应。清醒的时候就流畅地发正常的长句子聊天,发觉自己神志不清时一遍遍地打字再撤销,舍不得丢下他一个人深夜抑郁,只能发些不会暴露异常的表情包聊以安慰。
他一厢情愿地陪伴着,悄无声息地关心着。就连那个被陪伴被关心的人毫不掩饰地怨恨他也不在意。
直到那些陪伴和关心真的达到了目的。
直到他彻底被抛在身后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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