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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15)

      起身的时候,脖子上还有些疼,他一摸,脖子上的咬痕已经结了痂,虽说是破了皮,倒也没有很深。
    竹柳进来的时候正看到沈北摸着脖子,他看着又有些脸红又埋怨:王爷怎么没轻没重的,还将王君伤成这样?
    沈北眼下却莫名,他这看人的癖好有所改变,不爱可爱的倒偏向萧长平这类的不说,从前他向来不喜欢在欢爱的时候丧失理智,因此第一回 因为太激烈而脑子不清醒的时候,他很厌恶萧长平。
    昨夜,二人疯狂到了极致,一次又一次,他却仿佛,上了瘾。
    第208章 当年(一更)
    之后几日萧长平与沈北的关系,仿佛变了,又仿佛没有变化,沈北没有再提什么分开,萧长平也一如之前对待沈北一样,只不过做的没有那么明显了,毕竟眼下皇帝伤势未愈,更不用说,景王这事儿,还没弄明白呢!
    但是眼下的局势,总不能是旁人做主,毕竟事关皇家颜面,又是行刺造反这样的大事。
    对外只说皇上略微受伤,需要静养,这事情平息的也快,人也抓了,否则,不知还要引起怎么样的恐慌来。
    如今萧长平要做的是善后。
    这一善后,便是十多日的时间,朝中人心惶惶自不必说,终于过了十多日,皇帝身子大好,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提审景王。
    景王当日便被关了起来,这些日子,没有人给他用刑,但是他身子本来就不好,平日里在王府好好养着,都经受不住风吹雨打的,这地牢里阴冷潮湿,又没有精心养护着,他进了地牢便发起了高烧。
    烧的迷迷煳煳,要不是狱卒怕这位出了事情不好交代,上报了萧长平,又有萧长平派了御医下去,只怕是等不到皇帝提审,他便能病死在牢里头。
    这会儿皇帝召见,他的面色比被他刺了一刀的皇帝还要难看。
    事关皇室颜面,其他人都屏退,皇帝身边只留了个萧长平,萧长平看着景王进来的时候脚步虚浮,再看他出气多近气少的样子,想起那御医向他交代的。
    若是好生养着,大抵还有半年时间,如如今这一般,只怕,也就是近几日的事情了。
    这样一个将死之人,做出了这等惊天之事。
    景王缓缓走来,他看到皇帝没事,好好坐着,沙哑着嗓子说:可惜了,这一刀,没杀了你。
    皇帝眯着眼睛看他:为什么?
    景王道:如今我已然伏诛,何必多此一问。
    朕想知道为什么。皇帝的表情看不出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看着景王,仿佛不见得有多恨:朕自问待兄弟们不薄,你为何要做这种事情。
    景王听到这一句,仿佛听到什么十分讽刺的话语来:待兄弟们不薄?此话你对旁人说也就罢了,当着我的面,就不用这么虚伪了吧?
    他说着仿佛想到了什么,看向旁边的萧长平:是因为亲兄弟在旁边,所以有些话,还是不能说出口?也是,说不出口吧,只是平西王啊,你可知道,我并非从小就是这么孱弱的病体。
    萧长平心头一凛,对于景王接下来要说的话,他心中多半已经有数。
    果然,景王道:我这身子是什么情况,想必眼下你应该知道了,半死不活的,没有多少日子了吧?所以我要杀他,可不是为了这个破位子。他的声音里头有些畅快似得:纯粹是,为了给我自己报仇罢了,只可惜,没有成功,但是也算成功了。
    景王说着笑了笑:那毒虽然解了,但是我很清楚那毒的效力,这些年,我专门找人解毒,可没有成功,如今你中了,吃了白玉丸保住了性命又如何,你活不了几年了。
    皇帝脸色一变。
    萧长平脸色也是一变:你在说什么?
    景王看着萧长平那脸色:你应该感谢我才是,你怎么知道,他为了皇位,不会将对他有威胁的人都杀了?就好像,当年咱们可不止这么几位兄弟啊,至于我,你应该还记得,我是在什么时候,生的重病?
    外头人不知道宫中的秘密,但是萧长平毕竟是生在宫中的,景王不是生下来就这么体弱多病,若是真的生下来就是风一吹就倒的样子,他压根也活不到成年。
    萧长平具体不知道,只知道突然有一年,景王就病了,病的很严重,人是救回来了,可是救回来之后,所有人都知道,他身子弱的很,能活到三十只怕都能说奇迹。
    这样的病弱之人,没有人将他当做是威胁,先前夺嫡的时候,萧长平不是没有为皇帝算计过,只是即便是萧长平,也没有算计过景王。
    毕竟,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他本来就没有多少日子了,就算去谋皇位,也没有用,且不说大臣们拥力的问题,单说他的身子,便没有哪个人会同意他坐上皇位。
    从一开始,他那个身子,就让他无缘皇位了。
    而如今,景王的意思,显然是,他当年那场病,与皇帝,是有关系的。
    景王笑起来:你不知道吧?你年纪还小,又有谁能想到呢,当年才七岁的一个孩子,竟然能每日给另外一个孩子下毒呢?这样的心狠,到底,让你坐上的皇位啊。
    七岁?!
    皇帝七岁的时候,萧长平才五岁,他小时候因为经历,心思有些沉闷,一点儿也不会玩儿,可他那会儿已经知事了,分得清楚自家亲大哥与谁比较亲近。
    当年,萧长陵一如现在,做事儿脱跳,不顾什么后果,很让人头疼。
    而皇帝最亲近的人,也不是当初颇受重视的皇子,而是景王。
    景王与皇帝,虽然不是亲兄弟,可是从小因为太君与景王的阿么关系颇好,因此两人走的很近,可以说,虽然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二人一同上学,性格也都不是跳脱的类型,时常也在一起做功课,感情若说不好,那是不可能的。
    景王看着皇帝突然问:我从八岁开始,便知道自己活不长的,便是所有人都避免在我面前说,但是这种事情,总有人会管不住嘴巴,所以那时候我就知道,我活不过三十岁。
    他冷冷笑起来:所以我一直都在想一件事情,那件事情不是想怎么治好我自己,而是,我想找出那个害我的人,午夜梦回,多少次,我想到我找到了那个害我的人,亲手手刃此人,我也不枉痛苦这么多年,我定要让那个人也尝尝,这样的痛苦。
    可我明察暗访多年,查来查去,最终却查到你了身上,皇上,你告诉我,太医说,那毒得日日下,你怎么能做到,每回都带着我最心爱吃的点心,送给我,看着我吃下去的?
    萧长平是知道景王最喜欢吃的点心是什么的。
    那是一种甜点,小个儿,绿豆做成,吃起来有些甜腻,萧长平不爱甜食,觉得喜欢吃甜食的人都不可思议,于是,当初关注过一段时间。
    后来景王病了,这甜食能引咳嗽,他又被毒伤及肺腑,此后,饮食方面需要更加注意,自然是不能再吃甜食了。
    皇帝道:朕发誓,没有害过你。
    朕?景王指着他:你发誓!你没有害过我?你发誓,你若害过我,不得好死!你没有因为要争这个皇位,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萧长浥你敢说你没有?!
    皇帝的名字,自然不是能直唿的。
    皇帝已经多少时间没有听人喊过他的名字了,他看着景王这样子,道:我发誓,我没有害你,没有给你下毒,若是真的有,我不得好死。
    装!景王笑起来:这种时候你还在装,要知道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可是发了誓的,神明若是不看着,我看着,等我死了,我天天都看着你!我等着你下来陪我!
    皇帝看着景王的样子:罢了,你若是因为这个刺杀朕,只怕是这病害你疯魔了,朕会给你一个体面,将你的遗体送回景王府,好好安葬的,来人将景王带下去。
    景王听到景王府的时候,眸中闪过一丝暗淡。
    萧长平看着他眸中那一丝黯淡。
    若是从前,他或许不解其意,可如今,他却能轻而易举的感知到,景王眼下这副心思是什么。
    当初景王身子不好,先帝心中也知道,景王到了婚配的年纪,没有哪个高门显贵的哥儿愿意嫁给一个注定活不过三十的病秧子,他那婚事,先帝都以为要拖很久。
    只是万万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舒氏自己求着让先帝赐婚的。
    当时,舒氏求先帝赐婚的时候,多少人笑舒氏是个傻子,景王虽然是王爷,可没有封号,没有实权,还命不久矣,以舒氏的家世,压根不必如此,便是嫁一个高门子弟,也比嫁给景王好得多。
    这些年,没有传出什么景王夫夫感情深厚的传闻来。
    只是萧长平见他们虽然不多,但这人一举一动,小细节中,很能体现二人的感情。
    萧长平见过景王君雨天等在宫门口,就为了给景王送衣的样子。
    这些年,也不止一回。
    若是做戏,大可不必如此。
    如今景王刺杀皇帝,虽不至于连诛,但景王府,显然是从此就要荒废,而景王君嘛,只怕日子,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终究是,携手的人,比不过心中多年执念吗?为了给自己报仇,放弃本就不长的性命,以及关心自己的人。
    值的吗?
    这个问题,萧长平显然是没有机会亲口去问景王了,景王被带下去之后,没一会儿,王总管便来回禀:皇上,景王已经去了。
    萧长平还没有走,皇帝没有发话,他自然是不能走的,这话传来,皇帝听着,淡淡问一句:长平,你信他说的话吗?你觉得,是朕害他吗?
    第209章 心愿(二更)
    这话问的,属实是难答。
    萧长平听着的时候,便知道,此事他听见了,只怕会有此一问,而这问题,果然从皇帝的口中问出来。
    他蓦地冲着皇帝行了个礼。
    皇帝看着萧长平跪下,他眸色一闪,伸手就要去扶他:你这是做什么?此处只有咱们兄弟二人,亲兄弟之间,何至于此?
    萧长平道:景王那话本就是大逆不道,臣弟不需要去相信,臣弟只需要查出谁是谋害皇上之人,还有这幕后到底还有谁对皇上有不臣之心。
    皇帝深深看着萧长平。
    他这话,答的很好。
    表了忠心,又不去追问,实在是,答的非常好啊。
    皇帝笑了笑:也是朕的不是,问你这种话做什么,长平的心性,朕是知道的,景王因为缠绵病痛多年,心里生了魔障,做出这种事情来,如今他人去了,此事也了了,朕不想牵连其他人,至于他的尸首,总不能随便派个人送到景王府去,还得,你去走一趟。
    萧长平低垂了眼眸:臣弟遵旨。
    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萧长平被太阳光晃了一下眼睛。
    那太阳有些刺目,萧长平挡了一下眼睛,而后入目皆是红墙绿瓦,这宫中,是这天下最为华丽的地方,是权力中心的地方,那龙椅,是最吸引人的所在。
    不说今朝,便说以往,江山更迭,为了那皇位流的血,从来不少。
    萧长平从小有幸看遍了这宫中的把戏,等自个儿出宫建府,王府里头,不比宫里,他后院人少,可这争宠的手段,他看在眼中,也不少。
    沈北,正是因为这种腌臜的手段,因此不能生育
    想到沈北,萧长平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累了,沈北这人,没什么事情的时候,向来十分的慵懒,一不注意,他就能躺着小憩,可呆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只看着他慵懒的样子,便觉得什么烦心的事情,都不必入心。
    他蓦地勾了勾嘴角,却又想起已经去了的景王,目光远眺,他缓缓走远了。
    萧长平没有看到,一个宫侍看着他走远,而后入御书房禀报:王爷出来之后,只站了一会儿,而后,笑了一笑,就走了。
    皇帝听着有些诧异:笑了一笑?
    那宫侍低着头:是,奴才亲眼所见。
    你说,他在笑什么?笑朕当年留了一丝情面,这些年没有对景王赶尽杀绝,导致今日的祸事吗?还是,别的什么?
    宫侍低垂着头,听着这话,心头发颤。
    王总管道:老奴,不知平西王心头想些什么,只是,平西王与皇上,到底是亲兄弟,与旁人,总归是不同的。
    一个肚子里出来的,看着他出生长大的,自然是不同的吗?
    皇帝轻笑一声:你分明知道,有时候,朕嫉妒他,嫉妒的发疯。
    王总管那头,低的更下面了。
    只听得皇帝淡淡道:处置了吧。
    那跪在地上的宫侍整个人一缩,王总管看着眸中闪过一丝怜悯,而后走过去,对那宫侍道:你,跟我过来吧。
    那宫侍整个人颤抖着,不知怎么站起来,等出了御书房,走到了僻静的地方。
    王总管手中拿出一个瓷瓶来:饮下去吧,没什么痛苦,至于你家里其他人,我会派人照料的。
    那宫侍满眼都是泪,接过那瓷瓶:多谢王总管。
    他咬牙,将那瓷瓶里的东西一饮而尽。
    不一会儿,他整个人倒在地上,再没有别的动静,等他没动静了,王总管司空见惯的找人将他用草席裹着,不用一会儿,便能运出去丢了。
    王总管看着天边那太阳:诶,今儿这日头,也太大了,眼睛都疼。
    冬日里,少有这样的艳阳,可有太阳,那风吹在身上,有时候,却也冰冷刺骨。
    景王君站在景王府门口,侍从在旁劝着他:王君,还是进去吧,有消息了,那边会传过来的,您这样不眠不休的等在王府门口,王爷的消息没有传来,您倒是先垮了。
    景王君面色惨白,可他不动,他就站在门口等着,终于,他远远的看到一个人骑着马过来。
    他视线一定,冲着对方冲过去。
    萧长平只看到景王君蓦地冲了出来,他翻身下马,眼看着景王君一个踉跄,而后整个人摔在地上,萧长平一愣,见景王君从地上爬起来,而后挣扎着站直了,又跑过来:王爷怎么样?
    萧长平看着他焦急的样子,还没有开口,景王君已经看到了萧长平身后几个禁卫护送的那一副棺木。
    他整个人仿佛一瞬间被抽空了魂魄,整个人视线都放空濛了,他看着那棺木。
    萧长平道:节哀。
    他在里面?景王君说话的时候,竟然没有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