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八、我高興
良久,他語氣冷然磞出一句:「妹子可別見繩就攀,我瞧妳有本事,才方方面面禮遇。」
杜丹卻揚脣微笑。「錢大哥此言差矣。」再道:「您都說是瞧我有本事,禮遇我,不過是盤算咱們簽了契後我能替您賺錢。既是買賣,出價還價再平常不過。再說,我可沒糊弄錢大哥您,雖然杜丹無什家底,可找幾個男人做個妻主,還是成的。就不知錢大哥對咱這小門小戶的妻主如何看待,可否夠格與您『合作』?」
經過上回那頓荒腔走板的宴,杜丹今日顯得硬氣許多。
幾番接觸,錢清貴這人的性子杜丹算是心裡有數了。無論明面上如何可親,對這種人而言,身分若不夠格,就算救了他一命,也不會讓他高看兩眼。至於人才,說穿了也不過是替自己賣命的下人。
這其實也不是錢清貴獨一分,而是這時代的階級意識所造成,要真讓對方瞧得起,還是得在身分上下功夫。就算不能到平起平坐,可至少不能完全不被當回事。
誰知錢五爺一冷笑。
「妹子莫不將妻主看簡單了?」
誠如杜丹所言,給自己說個好價乃人之常情。可這種說價方式看在他眼中可笑至極。
「妻主主大權,夫者納產無後,非我故意小瞧,可妹子一來非官家,別說大富,就是一般殷實家底都稱不上,何德何能讓一丈夫屈於宅內,納繳金銀,任憑作主?」
杜丹一怔。谷逍遙沒跟她說得那麼詳盡。
若依錢清貴所言,這奉妻為主的男人,不就跟簽了賣身契一樣?
別看女人嫁入宅內也是依附丈夫,可女人家天生就無什產出,拿夫家用夫家,偶爾還會要夫家資助一下娘家,在多數人眼中乃天經地義。
但情況反過來就不同了,本來男人該是家中經濟來源,若從了妻主,自此財產子嗣全歸女方,在父系主導的社會,簡直就是面子裡子全丟光的事,就算雙方地位懸殊,大多數男子還是寧願窮著打拼,也不願丟了尊嚴尊妻為主。
錢清貴質疑的有理,杜丹頓時詞窮。
瞧自己占得上風,錢五爺終於是露出了來到這兒後的頭個笑容。
可與此同時,一旁卻響起──
「非大富又如何?有人肯,她這妻主便能當得。」
眾人轉頭望去,就見一身白衣的谷逍遙由東廂房跨步而出。
錢清貴知曉杜丹與兩名男子同住,於是見突然冒出個人來也不奇怪。不過倒是瞇眼好好地將這男子給瞧仔細。
星目濃眉,刀鑿般略顯凌角的臉型,谷逍遙的長相算極有特色。
不同於錢五爺宜男宜女的妖,谷某人相貌周正,俊得很狂,可偏這人有些面癱,這五官不笑就顯凶,於是讓人感覺無時無刻都像被倒了債。雖然某人脾氣確實不怎樣,可長相倒是又幫他加油添醋了一把。
就見那身白衣朝眾人走來。
「盡囉嗦。」谷逍遙皺著眉,神情不善。「扯這般多卻不給準話,既無誠意就別來喳呼。」
錢清貴倒是笑了。
「若無誠意我又何必親自上門?」
「吃飽撐。」
這會兒倒是顯出錢五爺的本事了,雖然幾次被杜丹弄得不快,可單純的惡言相向卻難讓他變臉色。
「莫不是這位公子願給杜妹子納入宅內?」他輕笑,話中有幾分擠兌意味。「妹子不過一市場賣包子的女流,何德何能收下公子這般堂堂丈夫?」
誰知谷某人面色不改,一臉理所當然:「我高興。」
瞧眼前這妖孽似乎被他的話給愣了愣,谷逍遙心裡只覺得煩。他才不信這傢伙只是單純想找廚子,哪家富貴爺找廚子這般殷勤?又是設宴又是主動上門。
越想越覺得不爽,谷某人乾脆不客氣地下逐客令:
「吵得人不得安生,沒真要談事就滾出去。」
原本蹲在一旁刷鐵盤的申屠冺聞言也站起身,無形間這兩個似乎意志達成一致。
於是在杜丹目瞪口呆的見證下,兩個男人堪稱粗魯地將錢清貴主僕一行三人給扔出大門。
唔,這下樑子結大了……
*
沙沙的掃地聲。
樹有薄雪。燒了炭的房內,如春日暖和。
錢清貴半臥在床上,閉目養神。
他臉色有著病態的蒼白。
下人在外頭輕喊一聲,推門而入。
二才來到塌旁,附耳低說一陣。良久,閉目養神的錢五爺發出聲冷哼。
「動作可夠快。」
「她那小院是與洛鳳樓的蔣先租的,要不讓蔣先……」
「然後讓他們離了京?」五爺眼皮輕掀。「人跑了我哪兒找去?」
「還是叫人去收拾收拾他們仨?」
「收拾?像我這樣被收拾?」五爺冷笑。二才大氣不敢喘。「靳大夫說了,這是神仙谷的方子。那宅裡的傢伙有來路。」
尤其手法,五爺到現在還是不知怎麼中的招,對方手法高明,怕不是一般江湖人。
「咱們可以給銀子聘人去……」
銀彈攻擊最是無敵。可最懂這道理的錢五爺卻一反常態,先是沉默,一會兒懨懨地擺手。
「先盯著,我再打算。」
二才以為是主子還沒想決定要如何報復,應下後便退出房。
錢清貴坐在褟上,望著窗外。
二才剛才來報,在他倒床上死去活來這幾日,杜丹已經將龍咬包的配方賣與范家。
那傢伙動作夠快,怕他日後找事,急忙將生意換現銀,好隨時能走。
若那傢伙一走,大翼之遼闊,想再尋得談何容易,尤其那傢伙無根無依,膽子足大,沒哪兒不能去。
錢清貴冷笑。
哪能讓她走?
谷逍遙給下的藥著實將五爺折磨得狠了,各種痛楚虛弱是回事,可同時還讓他陽火高漲,已經吐得快順不過氣,下頭那話兒卻頂老高,那感受之酸楚,非常人可領教。
請來的大夫說須引水抑火,著急的錢老夫人想也沒想,送了人到小兒子房間,結果已經難受欲死的錢清貴為此大動肝火,砸了屋,人給轟了出去,而後他眼一黑,直接暈死。
小兒子的烈性子擺在那,就怕他脾氣引動病情更糟,嚇得錢老夫人不敢再亂做決定。
如此遭罪五日,昨兒終於好些,至少話說得清晰。
今日體還虛,可腦子已運轉無礙。
他瞇著眼,看著窗外,久久不動,沒人清楚五爺究竟是在發呆還是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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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
好了,小當家的線要收了,不會再拖。
大貓女兒星期五晚上回診回來狀況還不錯,但才幾個小時,凌晨突然倒地上喘不上氣。星期六早上趕忙送到醫院,現在住院了。雖然住院,可果子還是沒辦法正常休息,見不到她在身邊,反而更容易胡思亂想,心情煎熬得很。
去醫院看她,很想跟醫生說讓我搬張椅子坐那陪她好了,旁邊的貓咪們見到人很歡騰,一直喵喵喵喵喵,不知道是想出來還是想玩,和大貓女兒的虛弱呈強烈對比。
果子盡量在穩定心情,醫生說大貓女兒肺炎有生之年不可能全好了,等情況穩定點,我就去租醫療器材回來家裡,接她回家休養。就先說這樣了!
ps。本來23號上午預約發佈,但打完,晚上大貓女兒去當小天使了。謝謝她把這輩子全給了我。米咕,媽咪希望妳在天堂能快快樂樂的,當小天使也好,投胎也好,都能無憂無慮自在快樂。妳的模樣會在記憶裡陪伴媽咪一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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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他语气冷然磞出一句:”妹子可别见绳就攀,我瞧妳有本事,才方方面面礼遇。”
杜丹却扬唇微笑。”钱大哥此言差矣。”再道:”您都说是瞧我有本事,礼遇我,不过是盘算咱们签了契后我能替您赚钱。既是买卖,出价还价再平常不过。再说,我可没糊弄钱大哥您,虽然杜丹无什家底,可找几个男人做个妻主,还是成的。就不知钱大哥对咱这小门小户的妻主如何看待,可否够格与您’’合作’?”
经过上回那顿荒腔走板的宴,杜丹今日显得硬气许多。
几番接触,钱清贵这人的性子杜丹算是心里有数了。无论明面上如何可亲,对这种人而言,身分若不够格,就算救了他一命,也不会让他高看两眼。至于人才,说穿了也不过是替自己卖命的下人。
这其实也不是钱清贵独一分,而是这时代的阶级意识所造成,要真让对方瞧得起,还是得在身分上下功夫。就算不能到平起平坐,可至少不能完全不被当回事。
谁知钱五爷一冷笑。
“妹子莫不将妻主看简单了?”
诚如杜丹所言,给自己说个好价乃人之常情。可这种说价方式看在他眼中可笑至极。
“妻主主大权,夫者纳产无后,非我故意小瞧,可妹子一来非官家,别说大富,就是一般殷实家底都称不上,何德何能让一丈夫屈于宅内,纳缴金银,任凭作主?”
杜丹一怔。谷逍遥没跟她说得那么详尽。
若依钱清贵所言,这奉妻为主的男人,不就跟签了卖身契一样?
别看女人嫁入宅内也是依附丈夫,可女人家天生就无什产出,拿夫家用夫家,偶尔还会要夫家资助一下娘家,在多数人眼中乃天经地义。
但情况反过来就不同了,本来男人该是家中经济来源,若从了妻主,自此财产子嗣全归女方,在父系主导的社会,简直就是面子里子全丢光的事,就算双方地位悬殊,大多数男子还是宁愿穷着打拼,也不愿丢了尊严尊妻为主。
钱清贵质疑的有理,杜丹顿时词穷。
瞧自己占得上风,钱五爷终于是露出了来到这儿后的头个笑容。
可与此同时,一旁却响起──
“非大富又如何?有人肯,她这妻主便能当得。”
众人转头望去,就见一身白衣的谷逍遥由东厢房跨步而出。
钱清贵知晓杜丹与两名男子同住,于是见突然冒出个人来也不奇怪。不过倒是瞇眼好好地将这男子给瞧仔细。
星目浓眉,刀凿般略显凌角的脸型,谷逍遥的长相算极有特色。
不同于钱五爷宜男宜女的妖,谷某人相貌周正,俊得很狂,可偏这人有些面瘫,这五官不笑就显凶,于是让人感觉无时无刻都像被倒了债。虽然某人脾气确实不怎样,可长相倒是又帮他加油添醋了一把。
就见那身白衣朝众人走来。
“尽啰嗦。”谷逍遥皱着眉,神情不善。”扯这般多却不给准话,既无诚意就别来喳呼。”
钱清贵倒是笑了。
“若无诚意我又何必亲自上门?”
“吃饱撑。”
这会儿倒是显出钱五爷的本事了,虽然几次被杜丹弄得不快,可单纯的恶言相向却难让他变脸色。
“莫不是这位公子愿给杜妹子纳入宅内?”他轻笑,话中有几分挤兑意味。”妹子不过一市场卖包子的女流,何德何能收下公子这般堂堂丈夫?”
谁知谷某人面色不改,一脸理所当然:”我高兴。”
瞧眼前这妖孽似乎被他的话给愣了愣,谷逍遥心里只觉得烦。他才不信这家伙只是单纯想找厨子,哪家富贵爷找厨子这般殷勤?又是设宴又是主动上门。
越想越觉得不爽,谷某人干脆不客气地下逐客令:
“吵得人不得安生,没真要谈事就滚出去。”
原本蹲在一旁刷铁盘的申屠冺闻言也站起身,无形间这两个似乎意志达成一致。
于是在杜丹目瞪口呆的见证下,两个男人堪称粗鲁地将钱清贵主仆一行三人给扔出大门。
唔,这下梁子结大了……
*
沙沙的扫地声。
树有薄雪。烧了炭的房内,如春日暖和。
钱清贵半卧在床上,闭目养神。
他脸色有着病态的苍白。
下人在外头轻喊一声,推门而入。
二才来到塌旁,附耳低说一阵。良久,闭目养神的钱五爷发出声冷哼。
“动作可够快。”
“她那小院是与洛凤楼的蒋先租的,要不让蒋先……”
“然后让他们离了京?”五爷眼皮轻掀。”人跑了我哪儿找去?”
“还是叫人去收拾收拾他们仨?”
“收拾?像我这样被收拾?”五爷冷笑。二才大气不敢喘。”靳大夫说了,这是神仙谷的方子。那宅里的家伙有来路。”
尤其手法,五爷到现在还是不知怎么中的招,对方手法高明,怕不是一般江湖人。
“咱们可以给银子聘人去……”
银弹攻击最是无敌。可最懂这道理的钱五爷却一反常态,先是沉默,一会儿恹恹地摆手。
“先盯着,我再打算。”
二才以为是主子还没想决定要如何报复,应下后便退出房。
钱清贵坐在褟上,望着窗外。
二才刚才来报,在他倒床上死去活来这几日,杜丹已经将龙咬包的配方卖与范家。
那家伙动作够快,怕他日后找事,急忙将生意换现银,好随时能走。
若那家伙一走,大翼之辽阔,想再寻得谈何容易,尤其那家伙无根无依,胆子足大,没哪儿不能去。
钱清贵冷笑。
哪能让她走?
谷逍遥给下的药着实将五爷折磨得狠了,各种痛楚虚弱是回事,可同时还让他阳火高涨,已经吐得快顺不过气,下头那话儿却顶老高,那感受之酸楚,非常人可领教。
请来的大夫说须引水抑火,着急的钱老夫人想也没想,送了人到小儿子房间,结果已经难受欲死的钱清贵为此大动肝火,砸了屋,人给轰了出去,而后他眼一黑,直接晕死。
小儿子的烈性子摆在那,就怕他脾气引动病情更糟,吓得钱老夫人不敢再乱做决定。
如此遭罪五日,昨儿终于好些,至少话说得清晰。
今日体还虚,可脑子已运转无碍。
他瞇着眼,看着窗外,久久不动,没人清楚五爷究竟是在发呆还是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