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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长白山神树于半分钟前发来消息,问盛望:自习一般坐第几排。
盛望回答:最后一排。
然后江添就来了,神树是谁不言而喻。史雨心说我果然不能理解兄弟之间的昵称,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江添对关注置若罔闻,他在盛望旁边坐下,从书包里掏出一本深蓝皮面的厚书,又抽了一支笔出来,这才撩起眼皮问身边的人:“发什么呆?”
盛望张了张口,纳闷地问:“你不是可以留在顶楼自习吗?”
江添翻开书页,“嗯”了一声。
“那你下来干什么?”
江添头也不抬地说:“一个人坐那自习太傻逼了。”
“哦。”盛望心里动了一下,垂眸继续看自己的书。又过了片刻,他忽然闷声笑了起来。
江添皱着眉看向他,盛望说:“想象了一下,是挺傻逼的。”
“……”
江添一个晚自习没理他。
*
周五这天杨菁找他们,给了两张表格,说集训下周开始,让他们把表格填一下,再准备两张两寸的照片。
“又要照片?”江添说,“之前不是交过?”
杨菁没好气地说:“都被政教处姓徐的贴荣誉墙上了,你是让我去扒下来还是怎么的?”
盛望本来准备去门口复印店随便拍一张,就听杨菁对他说:“找张好的,起码笑一下。考好了你照片也得上墙,别拍得跟通缉令似的。”
“噢。”盛望拖着调子应下来。
喜乐隔壁就有一家文印店,去的路上盛望一直在翻手机相册。他活像点了个“自动跟随”,始终落后半步跟着江添。对方拐弯他也拐,对方停他也停,头都不抬。
江添说了两次“看路”,他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忍无可忍之下,江添一声不吭把他往树那边带。直到刹车不及,额头撞上东西,盛望才愣了一下抬起眼。江添的手掌横在他面前,再往前一步就是树干。
“你真敢不看路?”江添难以置信地说。
盛望更难以置信:“你居然真带我撞树?”
江添被梗了一下,面无表情开始扫视四周。
盛望跟着他看了一圈,除了树叶还是树叶:“你找什么呢?”
江添说:“直一点的树枝。”
盛望没反应过来,当真指着头顶某簇枝叶说:“这根挺直的,你要干嘛?”
江添:“撅了给你当盲杖。”
盛望万万没想到他哥现在损人还带铺垫,被噎得不轻。他想象了一下自己拽着盲杖这头,江添牵着那头,一人再戴个圆墨镜……我的妈。
“笑什么?”江添没好气地说。
盛望心里一动,把左手直直递出去说:“喏,给你根人体盲杖,你敢牵么?”
他看见江添愣了一下,又把手收回来佯装冷笑道:“居然还要思考,走了。”
说完他又低头玩着手机溜溜达达往前走去。
自从那天想通了,他就一直是这种状态。
“长白山神树”寓意高冷的木头。他身体里仿佛住着个手欠的小人,仗着江添什么都不知道,一会儿挠他一下、一会儿挠他一下,像表情包里那只撩架的猫,站在边缘肆无忌惮、无法无天。
反正都是虚招,江添跟他根本不在一条线上,他永远不可能挠到真身。
然而这种想法只持续了一周多,就被轰然击破。
那天是周四,距离出发去集训还有一天,杨菁已经催他们收拾行李了,他们破例拿到两张晚自习假条,但白天的课还是要正常上。
周四下午最后一节是A班的竞赛辅导,上物理,何进最近在给他们讲大学物理的一部分内容。但这天何进身体不舒服去了趟医院,竞赛课拉了赵曦来代班。
盛望答应过几个老师,竞赛课一定会上楼去听。尽管巷子里那一幕已经过去很久了,他在教室看到赵曦时还是有一瞬的尴尬。
他以为自己把那份不自然藏得很好,结果下课之后,赵曦去办公室放下教案又回到了A班,在盛望面前的桌沿坐下了。
“曦哥。”盛望打了声招呼。
“等江添啊?”赵曦朝窗外看了一眼,A班的人吃饭的吃饭、洗澡的洗澡、已经走完了,就剩盛望和他两个人,“他又被管理处老赵拽跑了?”
盛望点了点头说:“反正我俩今天不上晚自习,等他回来去梧桐外吃饭。”
“哦。”
“曦哥你不回去么?”盛望问。
赵曦笑了一下,说:“不急,我来跟你聊聊。”
盛望迟疑地问:“聊什么?”
“聊聊你小子为什么最近总躲着我跟林子?”赵曦说。
盛望瞬间尴尬得无以复加。
“诶,你尴尬什么?”赵曦谈话的架势很痞,跟上课很不一样,像个混子学长:“我都不尴尬。”
盛望一愣,问道:“你知道啊?”
“差不多吧。”赵曦换了个更放松的姿势,“当时听到了一点声音,那巷子平时没人走,几个老房子早搬空了,就哑巴和老头还住那里。上年纪的人睡觉早,不可能那个点还出来转,会去那边的也就你跟江添了。”
“本来这事儿过去就过去了。但我跟林子聊了一下,怕给青春期的小朋友造成什么阴影——”他开着玩笑,自己也失笑一声说:“所以趁着今天有空,来跟你聊聊。你……吓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