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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生个头不高,笑起来的时候唇角有个梨涡,很甜。她说:“我也是法学院的,之前一直以为你跟黎佳学姐是一对,不敢表白。后来发现她有男朋友,所以我就大着胆来了,我堵了好久才堵到你。学长,马上就是元旦了,新年新气象,我给你当女朋友行吗?”
    距离他们不远处的地方,学院在开元旦晚会,赞助还是他们学生会外联部去拉的。但盛望仿佛才意识到似的,怔愣两秒答非所问地说:“今天几号?”
    “29号啊。”女生说。
    盛望点了点头。
    很奇怪,明明已经离开附中很久了,但他听到“年底”和“元旦”这样的词,第一反应依然是“以前附中总是在年底办艺术节”。
    以前附中总在年底办艺术节,活动结束就很晚了,三号路上人影幢幢,好不容易挤回宿舍人也困了。再睁开眼,一年便到了头。
    明明他已经做了很多事,把每天填得满满当当,记忆却并没有跟着及时革新。偶尔出神的时候,脑中依然是以前、以前、以前……
    “学长,我有戏吗?”女生并不是害羞的性格,还煞有介事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盛望回过神来,抱歉地说:“不好意思。”
    “啊……”她拖长了调子,又问道:“为什么啊?我长得不好看吗?我觉得挺好看的啊。”
    盛望被逗笑了,点头说:“挺好看的。但是……”
    女生眨着眼,等他“但是”的后文。
    盛望看着她,忽然觉得时间真是神奇,曾经在附中沸沸扬扬的传言,不出几个月便没人再提,然后再过几年就成了陈年往事,连知道的人都没有了。
    这周围没人知道,在他的陈年往事里有一个人,只停留了一会儿就走了,他却盯着那处空白望了好久。
    盛望把领子翻起来,挡住冬夜的风。
    他冲那个女生笑了一下说:“我喜欢的是男生。”
    第95章 重逢
    这个世界很神奇。以前关于喜欢的话他只能悄悄说给江添听, 不敢让别人知道。现在他可以平静地告诉很多人了, 又只有江添听不到。
    明明通讯那样发达, 可他们就是在人潮人海间断了联系。
    起初是盛明阳防贼一样地盯着,那阵子盛望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心理,想着反正他怎么抓都抓不住, 索性就算了吧——你费了这么大劲不就是想看我一个人吗?那我格式化给你看。
    那时候年纪小、脑筋也拗。他难得叛逆,因为不忍心直捅别人,总带着点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架势。他当着盛明阳的面清空了账号、卸了微信, 把旧手机连同那个“哦”和“养生百科”一起锁进了抽屉里。
    盛望记得合上抽屉的那个瞬间, 盛明阳站在桌边没说话,表情有几分失落。而他一边眼睛发酸, 一边觉得爽。就像用最尖的牙去咬最疼的溃疡。
    那之后,别人联系他要么电话、要么信息。江添所有的动向都要经过盛明阳的口转告过来, 他对盛明阳说:“爸,这样放心了么?”
    盛明阳没有说话。
    附中在北京有个校友会, 每年新生入学前后会组织聚会吃饭,历届学长学姐有空的都会出席,欢迎学弟学妹们入京。
    第一次盛望婉拒掉了。年纪小的时候他在这种活动上总是如鱼得水, 跟谁都能聊得来, 明明酒量不行还总抱着杯子喝到傻。后来他却只觉得厌烦——没完没了的寒暄、客套、故作亲近,实际上全都是陌生的人。他没那个心力。
    第二次他是被辣椒和高天扬拖过去的。
    可能是天生的吧,真到了那个环境下,他又自动切换成了如鱼得水的模式。直到赵曦姗姗来迟,他就像被摁了静音键一样安静下来。
    赵曦当时一眼就看到了他, 跟别人说笑着调换了位置,坐在他旁边,趁着无人注意,拍了一下他的肩说:“出息了啊盛望同学,学会失联了。”
    赵曦给他倒满一杯啤酒,端着杯子跟他碰了一下,奶白色的泡沫溅了出来。他喝了一大口,听见赵曦说:“很苦吧?”
    他就咽不下去了。
    赵曦说他一直有几分微妙的愧疚,怕盛望是受了他和林北庭无意的引导,才会走上这条路。那他罪过就大了,害人无端受苦。
    盛望说不是。
    因为赵曦和林北庭就在那里,而他遇到的如果不是江添,恐怕也走不到这条路上来。至少他自己想象不出那个场景。
    他又问赵曦,当初是怎么说服家里的。
    赵曦怔了一下,说:“林子没这个压力,至于我嘛……老赵以前也轴,我脾气烂可能就遗传的他。当时跟林子吵崩了,也跟老赵吵崩了,我就直接出了国。我妈见不着人就跟我爸发脾气,磨得软化了一点。后来老赵生病,忽然就看开了。这两年唠叨林子也不比我少,大概当成亲儿子了吧。”
    盛望一愣,恍然想起来喜乐赵老板是做过癌症手术的。
    “不过……”赵曦说:“如果再来一回,我倒宁愿多磨他两年,换他别生病。谁的时间不是时间呢。”
    人时间欢喜悲苦各不相同,再怎么相近,日子也是自己的,借鉴不了什么。
    盛望又问赵曦:“他去国外是你跟林哥帮的忙么?他……”
    他过得好么?
    赵曦以前常听他说“我哥、我哥、我哥”,冷不丁听到掐头去尾的“他”,还有点不大习惯。愣了一下又反应过来,那个拼凑的家庭已经分崩离析,那声“我哥”已经名不正言不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