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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迟消化了一阵,试探着问:“你曾经去检查过吗,不好奇自己为何会与众不同吗?”
    “检查过。”冷湫回答,“有些心理医生想给我贴上阿斯伯格症的标签,你听过吗?就是‘天才孤独症’,据说很多有名的人物都患有这种病。其他医生则认为我有轻微的脑部损伤,使得大脑中负责辨识面孔的梭状回试图拼命补偿。但有一个比较聪明的医生,我很喜欢他以及他作出的解释,他最后陈述说我的大脑会自动储存每张脸孔的独特性,犹如计算机储存DNA编码的十一个数字一样,他问我,既然计算机可以,人脑为什么不行?我被他说服了,所以这根本不是病,是礼物。”
    人对于未知事物总是充满恐惧,冷湫幼时肯定也曾因为这过人的本事而被视作异类,但她现在看起来很好,这就行了。
    “是的,很高兴你能坦然接受它。”徐迟放下那点担忧,十指交叉搓了搓,“明珏想必也引以为豪,她一直说将来想生个女儿,她的愿望成真了。”
    冷湫的笑颜凝固。
    徐迟内心升腾起异样的直觉,轻声问:“冷湫,你的父亲是谁?”
    问出这句话的同时,他在脑海中筛检合适的对象,但并没有符合条件的人选。
    “我没有爸爸,徐叔。”冷湫的情绪明显低沉下来,“应该说,我不知道我的爸爸是谁,我妈只是在庞大的基因数据库里给我随意挑选了一个生物学意义上的爸爸。我料想他肯定很笨,不然我的学习成绩不会那么差。”
    徐迟难掩震惊,但这确实又像是冷明珏会干出来的事,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宽慰小姑娘。
    “她是个很偏执的人,对吧?”冷湫黄鹂鸟般的嗓音浸满悲伤,“你知道的,她会不择手段完成一切她想完成的事。”
    那一瞬间,糟糕的预感猛然膨胀,徐迟希望她不要把话说下去,希望她立刻停止。
    但声音还是穿透绝望的耳膜抵达大脑皮层——
    “包括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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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诡异的槐香如约而至。
    既知这香气不会将人毒死,还有安神助眠的功效,徐迟就不再分神管它,任凭阴暗晦涩的意识被拉入迷离之境。
    来到朱家的第三天,徐迟睡得极沉,他像是这辈子没睡过一顿安稳觉的可怜虫,不遗余力试图抓住这点来之不易的睡眠时光。
    但——
    “喂,醒醒。”姜聿双手圈在嘴边做扩音器状,在努力赖床的某人耳边大声咆哮,“出事儿啦!别睡啦!再睡待会儿就直接交白卷啦!”
    徐迟眼皮子底下的眼珠动了动,悠悠醒转。
    一双黑漆漆的眸子不掺任何杂质,盯住近距离凑至面前的两张面孔。
    逐渐,这两张讨人厌的面孔扭曲变形……
    “他怎么不说话?是不是睡傻了?”周岐有点毛毛的。
    姜聿略感不妙:“你知道这世上有一类比狠还多一点的狼人,平时看着都挺正常,一旦被人吵醒,就会愤怒变身,成为最没人性的凶猛禽兽。”
    周岐:“说人话。”
    还他妈来得及翻译成人话?
    姜聿咽了口唾沫,拔脚就想溜,然而未及实施,一只手便以雷电不及的速度迎面袭来,揪住他的领子按住他的后脑勺,二话不说就把他脑袋瓜往硬梆梆的石头床铺上砸。
    连砸三下,他耳有余震,眼冒金花,扑倒在床上,撅着屁股哀嚎:“他有起床气啊!”
    解决一个,那双莫得感情的眼珠又转向周岐。  周岐浑身的雷达都在报警,立马背信弃义:“喊话都是这小子喊的,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姜聿捂着被磕出红印子的额头,嗷一嗓子:“周哥你说的什么屁话!明明就是你……唔唔唔!噢,你顶到我的肺了?!……”
    周岐扑过去,拿被子蒙住姜聿的头,一顿乱拳揍老实后言归正传,安抚被愤怒支配的徐迟:“那什么,你先冷静,我们喊你起床确实有正事儿。”
    徐迟找回脱缰的理智,盯着他,缓缓动了动僵硬的肩颈肌肉,示意他接着说。
    那一瞬间,周岐觉得自己逃过一劫,长舒一口气:“朱家又死人了。”
    昨晚刚回来的朱遥今天就死了。
    死在关押他大哥的柴房里。
    而朱逍不知所踪。
    怎么看怎么像杀人之后畏罪潜逃。
    小小的柴房外挤满了人,一拨接一拨的人进去又出来,他们的目的与徐迟三人相同,趁着案发现场还没被破坏干净,抓紧时间前来搜集线索,以应付接踵而来的致命问卷。
    朱家人现在以闵氏为首,在柴房前围成一圈,也没阻止这群“避难者”的无礼行为。
    柴房内干燥逼仄,到处是打斗挣扎的痕迹,并无血腥气。
    朱遥的尸首靠坐在柴堆旁,脑袋无力地垂落,下巴抵着胸口被压出两道褶子,脚下有两道拖拽的痕迹,显示曾有人移动过尸体。他垂在身侧的左手上,握着那只绣着鸳鸯的荷包,右手则呈鹰爪状蜷曲着,手边遗落一根光秃秃的槐树树枝。
    “被勒死的。”先前已经就死因讨论过两轮的群众得出了一致的结论。
    朱遥脖子上缠绕着一根绣着祥云图案的腰带,腰带的主人系朱逍无疑。
    尸身不远处,躺着一只巴掌大的死猫。
    地上散落着撞翻的酒瓶与酒杯,经过一夜的发酵,柴房内有股浓烈的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