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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立野瞟了他一眼,蹲在地上把焉许知搂入怀里。
他低头,这才看到焉许知发白的脸,额头上全都是虚汗,紧抿着唇,皱着眉,看着非常难受。
他一惊,来不及说话,便听焉许知说:“很疼,梁立野你抓得我很疼。”
施加在焉许知身上的力度骤然消失,焉许知缓缓松了口气,他在梁立野的凝视下,慢慢起身,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他低头,梁立野仰头,是一万光年的距离。
梁立野喃喃道:“我感觉我们离得好远。”
焉许知发誓,他从未看到过梁立野流露出这么脆弱的表情,而那个凿穿了梁立野软肋的恶人就是焉许知他自己。焉许知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
突然有人喊他,焉许知扭头,是一个护士,急急慌慌跑进来,慌张道:“焉医生,四号床的病人他一直在喊疼,说是左边被截肢的手臂疼。”
焉许知猛地回神,任凯与他对视,立即道:“一起过去。”
焉许知来不及再看梁立野一眼,同任凯匆匆离开,门拉开又自动推上,“啪”一声,休息室内彻底安静。梁立野呆了呆,用手撑着地面站起。
廖莉把门重新推开探头进来,惶惶不安看着梁立野,犹豫道:“梁老师,我们要不要去?”
梁立野扭头看她,眼眶一圈竟然红了,他说:“再等等,等我平复一下心情。”
廖莉以为他是太过伤心了,“哦哦”两声,缩头缩脑道:“那我到外面去等。”
梁立野背对着她,敷衍地摆了摆手。
门合上,房间内梁立野低头看着自己,深深吸了口气。
一定是因为太久没有碰他的Omega才会这样,才会起那么大的反应。
他在房间里走了好几圈,几分钟后,等那股躁意消散,才拉开门,出门前顺便把焉许知放在小床上的白大褂给挽在了臂弯里。廖莉靠在走廊墙壁是玩消消乐,他瞥了一眼,说道:“走吧。”
焉许知衣服都没换便跑了过去,病房内余栎已经痛的在用脑袋撞床,几个护士合力拉着他都拉不动,余栎的母亲在旁边崩溃大哭。
焉许知和任凯上前,任凯让护士拿镇定剂过来,从后用力搂住余栎,焉许知为余栎注射。
余栎的身体缓缓松弛,任凯把他放到床上。他睁大着眼,怔怔地看着焉许知,突然抬起右手攥住焉许知的衣角,声音虚弱带着哭腔,“医生,求求你,让我死吧,我好疼……”
焉许知呆了呆,任凯怕他受伤,走过去拉开了他。
隔了片刻,余栎彻底平静下来。他躺在床上,瘦的出奇,刚才挣扎时,头上戴着的帽子掉了下来,露出了因为化疗而掉了大片的头顶。余栎的妈妈发出一声哀嚎,走上去拉起被子给余栎盖好。
余栎父亲撇过头去,不忍再看,他走到焉许知面前,沉默了几秒,声音沙哑道:“医生,我儿子什么时候能够安乐死?”
他们早早提交了申请,可这个法案刚成立,手续繁复,一共有七项规定,每一项都需要考察斟酌许久。现在他们的申请卡在最后一项,必须是有三名医生研究后同意,已经有两位医生签字,还差一位,卡在了焉许知这里。
吴政何当初让他来临终关怀科的时候,他曾提出过困惑。
他当初学医是为了救人,不是为了让人离开人世。
可自乐乐去世后,他便对自己越来越怀疑,医生究竟能做什么?把一个身患绝症的人从死亡边缘救回,而后继续让病痛折磨着他。
他想,也许自己本来就不该学医,也许就不会碰到这些人间疾苦了。
梁立野到的时候,焉许知已经从病房里出来了,低着头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发呆。
梁立野放缓了脚步,慢慢走过去,站在焉许知身前。
焉许知看着眼前的鞋,褐色的皮面上面溅满了泥,不知道穿了多久,鞋边的皮已经被刮破。鞋口上的裤腿皱巴巴的卷着一圈边,露出的一段小腿皮肤上还有好几处伤痕和淤青,梁立野可能是最不会照顾自己的alpha了。
如果他走了,以后梁立野该怎么办?
焉许知空荡荡的脑子里被塞进这一句话。
梁立野本想着不去理会焉许知,可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站在了焉许知身前,手已经放在了焉许知发顶,关心的话从嘴里出来。
“许知,你……你还好吗?”
焉许知抬起头来,梁立野的手顺势滑到他的脸颊上,掌心里浇了大概有几公斤的胶水,牢牢地贴着。
也许是真的熬不下去,他需要梁立野,需要他的alpha。
这一回,焉许知没有退开,柔软的脸颊蹭过梁立野的手掌,他低声说:“我签字了,在安乐死的同意名单上签字了,余栎会成为第一位被实施安乐死的对象。”
梁立野一愣,这是自安乐死法案通过,第一位实施安乐死的对象,会是他们独家。
可此刻他无暇顾及这些,沉默地站在焉许知身边,梁立野心里想的都是,他的Omega该有多难受。
作者有话要说:
求求大家给我评评论,o(╥﹏╥)o
第八章 窦房结(四)
“先把衣服穿好。”
梁立野把挂在臂弯里的衣服拿下来给焉许知披上,焉许知一动不动,任由梁立野为自己穿上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