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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拒绝了就是拒绝了,再多的解释和道歉,又有什么用呢?
回到家,他早早地洗了澡,关了灯,上床准备睡觉。他闭着眼,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的心像被石头压着,沉甸甸的,喘不过气来。他甚至不知道,这种感觉的来处,是为自己多一点,还是为了沈劭祈被他拒绝时的那个眼神。
他打开台灯,摸出手机,给母亲发了一条信息:“妈妈,我很难过。”
此时是勃艮第的晚上七点钟,安华和菲利普刚刚开饭。
安华打开手机一看,竟然是儿子发来的消息。再读内容,她的眉头蹙了起来。
菲利普注意到妻子的神色,关心道:“谁的信息?”
“你儿子。”
“下午不是才视频过吗?” 菲利普不解地问了一句,但他立刻反应过来,“不对啊,现在他那边都两点了吧?安托万怎么了?”
安华想,多半是跟他晚上去见的那个男孩有关吧。下午视频的时候,菲利普追问他与那个男孩的事,他们知道他要去约会。
她想了想,含蓄地问道:“吵架了吗?”
安托万:“更糟糕。”
妈妈:“分手了?”
安托万顿了顿。他们这样的关系,还没开始谈感情,也称得上“分手”吗?虽然他们本来是有机会开始的。
他的手指动了动,打了一个“嗯”。
“好像有点突然?”
“是的。他突然提出要我跟他一起去纽约,我……没有答应。” 安托万打出这段话,感觉轻松了很多,于是继续写道,“我当然可以去纽约,但是我为什么要去呢?我找不到一个可以说服自己这样做的理由。”
“为了爱情,这个理由不足以说服你吗?”
“你是认真的吗,妈妈?”
“我是认真想听听你对爱情和伴侣的看法。”
“这很重要吗?我是说,我们怎么想,并不总是就能决定我们怎么做,不是吗?”
“当然。理智常常与感情背道而驰,爱情并不像文学作品里歌颂的那样无所不能。”
“你觉得我的选择是对的?”
“我不能替你决定什么是对的,亲爱的,问问你的心,也问问你的大脑,很多时候,它们一样重要。”
安托万看着屏幕上的信息,抿紧了嘴,没有动作。
又有一条信息进来:“爸爸让我告诉你,无论你的决定是什么,他都是支持你的。当然,我也一样,我想你是知道的。”
“如果……我的选择是错的呢?”
安华看到这条信息,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的宝贝儿子,终于懂得为情所困的滋味。
“人的一生,分岔路那么多,每条路上都有不同的风景,哪里有那么多对的错的呢?只要你能承担,不后悔,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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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我竟然又日更了……
关于游戏的答案,请见下一楼。
第十五章 (下)
安托万躺在床上,细细想着母亲的话。
他现在心情平静多了,至少不像刚才那样患得患失、辗转反侧。母亲说的对,无论他选择哪条路,都会有不同的人、不同的风景,根本没有必要纠结于那些可能错过和失去的。
沈劭祈的确意外地令他动心,但无论时间长短,他们也只能陪伴彼此一段路而已,本就不是一路人。
他来中国前,给自己的计划是在上海做一年的侍酒师。
之后,如果觉得够了,下一步他想要去加州、澳洲或者新西兰,去了解学习那边对葡萄种植和酿酒科学最新的研究。
新旧世界对葡萄酒的酿造观念差别巨大,他来自于全世界最传统的产区,关于风土,他们甚至拥有一个独一无二的叫法:climat(注)。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他们认为每一块地每一个年份产出的葡萄自带的酵母菌种都是不同的,这些菌种影响了每支酒的独特风味,哪怕是邻近的土地也无法复制。诸如此类的“风土神话”在勃艮第不胜枚举,因为很多东西的确用最新的科学仪器也无法分析清楚。
安托万对所有神秘的东西都抱持着开放保留的态度,即使他在那片土地出生长大。所以他一定要去新世界的黑皮诺产区看一看。
再接下来,他也许会挑战难度更大一点的事,比如做他从未尝试过的销售;也许去做跨度更大的事情,甚至与葡萄酒完全不相关的事。
流浪的时候,任何的牵绊都是麻烦。
只是,还是很可惜啊,入睡前,他抱着枕头迷迷糊糊地想。
可惜不可惜,难过不难过,每天的太阳该升起的时候照样升起,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
好在他个性一向豁达,他继续朝着自己定好的目标有条不紊地前进,工作上时常与Lisa互通有无;私人的时间,他一方面为即将到来的中国区盲品决赛做准备,另一方面,闲暇的时候,他依然保持大量阅读的习惯——他现在开始在母亲的指导下阅读一些中国的古典文学,纯中文版的。这很难,但是也让他非常兴奋。
他偶尔也会想起沈劭祈,自从那天不欢而散之后,他们再也没有联络。那个小气的男人,连离开都没有跟他打一声招呼。
他应该已经回到纽约了?
或许已经又来过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