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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一直如漆似胶的两个人,在快要分别的时候,却为了交通方式差点产生争执。
“你不让我帮你安排回程航班,那至少让我送你回酒庄,经济舱坐一个晚上还要自己开三小时的车,太危险了。”
安托万调皮地眨眨眼:“你要送我吗?如果你亲自送,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你好了。”
“不要挑我的语病。” 沈邵祈耐着性子说。他难得为恋人操心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对方竟然还不领情,这不用、那不用,听得让人心情实在不怎么美妙,“我们已经为这么点事讨论了十分钟。”
是谁要讨论的啊?简直是恶人先告状。
安托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已经说过了,我的车就停在机场,我自己开回去不是正好吗?”
看到沈邵祈又要开口,安托万按住他的肩膀,他挪到对方面前,尽量放软语气:“我真的没那么娇贵,六小时的飞机而已,一起飞我就睡着了,真的。”
沈邵祈表情松动了一些,但仍然不是很满意:“晚饭好好和我吃完,我让人送你去机场,不许拒绝。”
安托万晚上十点从纽瓦克飞的,假日的尖峰时刻赶飞机简直就是找死,各个隧道口的车流能一直排到下城,连动都不动一下,如果搭乘普通的交通工具,那就只能放弃晚餐了。
“没问题啊,我也想跟你多呆一会儿。” 安托万爽快地点头,他注视着男人,语气半是商量半是诱哄,“跟你在一起的时候都听你的,但是我自己的事,都让我自己安排,好不好?”
沈邵祈反手按住他放在自己肩上的一只手,顿了又顿,然后说:“安托万,花我的钱不丢脸。”
大约说出这样的话对他来说已经是极限了,说完他的脸又绷了起来。
这句话让安托万受到了很大的震动。
交往的对象是位于财富金字塔顶端的那一小批人之一,安托万从来不认为自己需要回避这个事实,因为他有足够的底气:沈邵祈不缺钱,他自己也不缺钱,因为他衡量缺钱的标准是能否满足自己想要的生活。
与别人比较财富的绝对数量是没有意义的,就如同与别人攀比所有其它东西一样。一个人是否活得有价值,在于他是否能够日复一日地超越自己。假如自己想追求的得不到,整日盲目疲惫地与别人攀比竞争又有什么意义?
所以尽管克莱蒙思对于沈邵祈的富有忧心忡忡,安托万却从来不觉得那是一个问题,如果沈邵祈的生活方式动摇了他,那就只能说明他还不够真正了解自己,而他从来不会拒绝任何一个可以更加清醒地面对自己的机会,不管他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然而,他自己怎么想是一回事,对方怎么想又是另外一回事。沈邵祈当然有资本可以随意在情人身上一掷万金,但这跟他郑重其事地说出来,性质却是完全不同的。
安托万领会了这份情意,所以他收起刚才不以为然的态度:“James,请你不要误会,我一点都不觉得花你的钱很丢脸,还记得我之前说的吗?我觉得很荣幸。跟你在一起,很荣幸,你愿意为我考虑到衣食住行的舒适度,也是我的荣幸。”
沈邵祈的脸色慢慢缓和了下来,他的确有点担心安托万的拒绝是出于自尊心那一类无聊的原因,这也是他不喜欢从中产阶级里面挑情人的原因之一。
安托万的家世当然不止是中产阶级而已,但他自身还太年轻,什么成就也没有,这就会成为一个问题。男人跟男人之间很难存在单纯的依附关系,他也不是能让情人依附的人,如果安托万自己克服不了这些差异,那他们就很难继续走下去,这会让他觉得可惜,所以他破了例,亲口说了这样一句几乎显得过份亲密的话,固然是出于真心,也未尝没有借机看看他会如何应对的念头。
安托万观察着他的表情,确定他愿意听,便继续道:“我不想让你派专机送,并不是拒绝你的关心,也不是为了什么无聊的自尊心,你看,我是一上飞机就能睡着的体质,睡一晚上再开几个小时的车不是什么大问题,这没有什么好逞强的,我不会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如果做不到,那我就会买商务舱,你知道我负担得起,我没有这么做,就是因为我真的觉得没必要。专机接送就真的太夸张了,如果是出于时间的考量我不会拒绝,但只是为了追求舒适度就真的没必要了,你也不是每次出行都会搭专机,我想你考虑的一定不是金钱成本或者舒适度,是不是?”
的确如此。他出行搭乘什么交通工具,时间成本和效率是唯一衡量的指标,他虽然讲究生活品质又注重隐私,却也不至于连商务客机的头等舱都满足不了自己的需求,何况安托万说得合情合理。
他被说服了。
安托万看到他的神色彻底缓和下来,如释重负,便顺口多开了个玩笑:“而且你知道,我姐姐是一个环保主义活动家,如果让她知道我搭专机谈恋爱,大概会被她扒掉一层皮。”
沈邵祈闻言却挑了挑眉:“那么你可能还是要把皮绷厚一点。”
晚餐过后,Henry提着安托万简单的行李站在玄关,看两个人黏黏糊糊地告别,哦,不是,是看安托万黏黏糊糊地跟先生告别。
先生的情人几乎每一位他都见过,这种画风的基本没有,倒不是说先生以往的情人没有爱撒娇的,只是先生那样的性情作风,实在也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太随着性子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