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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雯应了声,心头却着实是有些好奇的,因而并未听从宝玉之话将其丢掉。反倒是趁人不注意时,直直地塞入了自己的箱笼里,又拿自己的旧衣服严严实实掖好了,这才走出来,对宝玉只说是扔到河中去了。
    待到夜间,上夜的人走后,宝玉房中伺候的人却专门准备了一桌酒席,单独要为他们主子庆生。宝玉坐于上座,一左一右是袭人同晴雯,下头的人则乌压压坐了满席,二话不说便要灌酒。
    偏生宝玉今日已经吃多了一回酒,便不欲再喝,袭人忙劝道:“这并非是寻常的烧酒,而是拿合欢花浸的酒。爷且先尝一口味道,若是果真受不住,也就罢了。”
    宝玉听了此话,便低头啜饮一口,只觉口感清醇,并非是一般烧酒的浓烈味道,反倒浸透着合欢花清甜的滋味儿。并不令人觉着口齿酸麻,而是轻柔的在舌尖打着转儿,令人神思都为之一清。
    宝玉喝了两口,愈发觉着味道好,且又无人劝阻,便不由得一时贪杯,接连灌了几杯下去。晴雯麝月等见他今日似乎有兴致,便也闹哄哄上来敬酒,酒过三巡,宝玉便觉头脑隐隐有些发热,只得先向一旁躺了。
    除却他外,房中伺候的几个人也都醉的不轻。晴雯喝的最多,口中仍嘟嘟囔囔地哼着什么不知名的曲子,面上酌红一片,连带着麝月也是昏昏然的模样儿,一头往榻上倒了,便再不肯起来。
    在这一溜儿喝醉的人中,唯有袭人只喝了半杯酒,眼下便将他们一个个都拖起来,勉强丢回他们自己房中去。而待宝玉勉强睁开眼之时,便只能看见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缓缓凑近了些,拿手轻抚了下他凌乱贴于脸上的发丝。
    鼻间满满皆是清淡的木樨香气,闻得久了,只令人越发飘飘然起来。宝玉隐约觉着似乎有哪里不太对,然而他今日着实是吃酒吃的太多了些,只能迷迷糊糊道:“......袭人?”
    身前那人手顿了顿,随即应了声,弯下腰去,将他脚上的鞋袜悉数脱掉了。
    足上的触感灼热的有些吓人,宝玉下意识蹬了蹬腿,却被人擒住了双腿,缓慢地俯身上来,连同宝玉的外衣也一同解掉了,轻柔地扔至了一旁。
    腰身处、脖颈处,皆像是有什么在轻柔地流连着,耳边是衣服解掉时发出的瑟瑟的响动,面上有轻微拂过的鼻息。随即灯火凑得近了些,仿佛是有什么人为了将他看的更清楚而将原本放置在桌上的灯拿到了床头,宝玉被这灯火照耀着,眼中皆是细碎而不成块的光斑,整个人皆是轻飘飘的,如坠云端一般。
    然而不对......似乎有哪些地方不大对......
    他勉力思考着,一面努力在这莫名的沉沦中清醒过来,一面无意识地咬着唇,努力看了半晌,终于看到有一本异常熟悉的书映到了他的眼前。
    无字天书写了几个字与他看:【我早便提醒过你了。】
    宝玉心头莫名一凛,下意识便要坐起来,可肩膀上却有个轻柔而不容反抗的力道将他重新按了下去。意识朦胧之中,他听到有另一个声音于他脑中响起:“可要本天书来帮你?”
    那是个清脆的孩童声音,尾音软绵绵的,带着孩子专有的治愈力。
    随着一声轻响,似乎他腰间原本好好系着的腰带亦被人解开了。宝玉努力地呼吸着,心头却有一个念头愈来愈清晰:再不反抗,只怕便迟了!
    “可要本天书来帮你?”那孩童声音又慢悠悠问了一遍。
    “要!”宝玉脱口而出,“无论是谁,一定要帮帮我——”
    “那便如你所愿吧,”孩童叹了口气,莫名带了些大人般的宠溺,“真是拿你没有办法。”
    房中暖黄的灯火忽然变了变,取而代之的是满室耀眼的白光。于这样的光芒之中,有什么东西缓慢地聚到了一处,终于勾勒出了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孩童模样。
    宝玉微微地喘着气,只在眼角余光中映出了一张嫩生生的小脸,有什么光滑而柔软的东西擦过脸颊,孩子趴在他面前看了看,随即又叹了一口气,恨铁不成钢似的伸出手指戳戳他:“你呀——”
    “早便提醒过你的,要你更有戒心一些,怎么就是记不住呢?”
    “结果还要本天书特特化出人形来给你收拾残局......”
    孩童一面唠叨着,一面三下五除二将房中另一个人劈晕了,干脆利落扔回了那人自己的房间去,这才重新回到宝玉身旁来,肉呼呼的小手托着腮,专注地盯着宝玉看了一会儿。
    见宝玉仍努力睁大着眼睛看他,他便不由得轻声笑了下,两只小胖手将宝玉的眼睛遮住了。
    “睡吧。”
    这仿佛是一道轻柔的命令,宝玉几乎是一瞬间便彻底失去了意识,沉入了黑甜的梦中。
    第40章 人形天书
    待到第二日袭人醒来之时,天色已然大亮, 纱窗被外头清透的阳光一照, 铺下了一层氤氲的暖色。他蹙着眉, 下意识伸手挡了下这光, 随后方反应过来, 忙忙起身。
    自己缘何会在此处?
    袭人心内转了千万个念头,一时间倒有些不大确定自己昨日是否按计划行事了——倘若是, 他原本应在宝玉房中才是,如何一觉醒来,便又回到自己屋中了?
    可是倘若不曾......
    他却又着实隐隐约约记着些情景,记着他家爷当时眸子微阖、只张开嘴微微喘息时的模样儿, 甚至连带了些慌乱的呼吸声也仿佛仍在耳旁盘旋不去。倘若是梦,只怕也太过真实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