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页
他一面说着,一面将国公爷严严实实塞进了被子里,自己皱着鼻子嗅了一嗅,登时嗅到了满满的酒味儿。这味道浓烈,又带着满满的侵略性,惹得宝玉一下子便蹙起了眉,想了想,又默默将国公爷从被子里原样掏了出来。
“不能这样,这样没法儿睡了......”
他站在营帐中想了想,随即出去打来了盆热水,拿块巾帕密密地浸湿了。自己任劳任怨地将这醉鬼身上的衣扣悉数解开,拿帕子细细擦拭着能碰触到的皮肉——与他自己这般纤细而娇生惯养的皮肉全然不同,他手下触碰到的这具身体,虽也是偏瘦,却是带着些强健的力道。宽肩窄腰,只是外头看着不显罢了。
擦完了上半身,宝玉默默坐在床上,又将他的衣带重新系回去。待他做完这一切,方怔怔地想:奇怪,我怎么觉着,自己比较像那个小媳妇儿?
伺候醉酒而归的丈夫什么的......
怎么可能!宝玉被自己这个念头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忙激烈摇头将这个念头从自己脑袋里晃出去。
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自己......自己就算是真有龙阳之癖,也绝对不会做小媳妇儿,要做也要做上头的那个!
......等等,好像有什么地方更不对了。
宝玉一头栽倒在了床上,拿被褥蒙着脸,默默地想:我为何要假装自己有了龙阳之癖?
这真是一个值得花上整整一夜去好好深思的问题。
第二日的宝玉踏出营帐之时,明显是有气无力的,门口巡逻的兵士元气满满与他打招呼:“贾虎贲!”
紧接着,这兵士却被宝玉的脸色吓了一跳:“贾虎贲这是怎么了?今日气色着实是不大好......”
何止是不好,这眼下青黑这般明显,简直令人觉着有些心惊了。
“不过一夜不曾睡罢了,”宝玉面有倦色,然而他素来颇讲礼仪,因而强撑着不曾在人前打哈欠,“无需在意,今日我们还有正事要做。”
他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强行令自己清醒了些,这才忙忙向着另一处营帐走去,预备去领今日的军令了。
身后的国公爷不久之后也掀了帘子进来,因着宿醉,面上仍沾染着些红晕。他满心满眼皆是宝玉昨日照顾自己之事,心下既是甜又是惶恐,全然不曾注意到面前的兵士。
徒留下这个兵士站在原地大张着嘴,活像是被雷劈了似的。
这两人,一个神色憔悴,看起来似是殚精竭虑的模样;另一个却像是被什么滋润过了般容光焕发,眉目间都带着些缱绻的味道。更莫说......一、夜、未、睡?
是他想的那个样子吗?
这一日,大军纷纷起身,只留下三千人于营地看守。其余人等分为三路,径直向着打探之后得来的情报之地包抄而去。听闻此次倭寇中人,并非全为盗匪,其中更有一人原是倭寇天皇之子,身份高贵,乃是此次倭寇的领袖。
自古以来,皆是擒贼先擒王。柳寒烟费尽了心思,方才自一线报口中知晓了这位皇子所在,因而迫不及待便点了军队,整兵待发,预备着直捣黄龙。
他自知拦不住宝玉上战场,只得如先前那般命人好生护着他,随即点兵出发。宝玉混于几百人的小队之中,骑上骏马,毫不犹豫便奔驰而去。
沿途皆是荒野,随处可见向这边逃命而来的村民。他们大都是知晓了倭寇大肆抢掠的消息,只得忍痛先抛下了家,将略值钱些的细软并需要的粮食等收拾了,拖家带口躲进山中去。
见着大军奔腾而过,百姓们齐刷刷扭头看着这边,心中都是满满的期盼——
一定要胜。
宝玉被严严实实护在一圈儿大个子兵士之中,他本就身量纤细,此刻更是被挡了个全乎,连衣裳缝儿也不曾向外露出一丝。他们头也不回自这群村民身旁飞驰过去,宝玉心中却忽然溢起了些异样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于暗地之中牢牢地牵引着他,让他不受控制地想要回头去看,看这人群之中究竟有何人。
可当他回头之时,村民们早已继续向前行去了。各色人群于他面前一闪而过,并无甚特殊之处。
“贾虎贲,这是在看什么?”李阵低声道,“哪怕是为了这些个百姓,我们也该快些将这群倭寇打回老家才行。如今战机不可延误,还是快些行进吧!”
宝玉并不曾找到任何人,只得扭过头来,叹道:“是我的过错。原该快马加鞭方是。”
他一扬鞭子,身下这匹骏马便飞驰的更快了,四只蹄子几乎都不曾沾地,自去寻前兵会合。
而宝玉不知晓的是,在他身后那群擦肩而过的村民中,亦有人忽然停下了步伐,扭头望向了这边。
“这个娃儿,你还看什么?”一个老人家沙哑着嗓子将他唤回来,“你不是要寻人么?我昨日听他们说,那些人都在前头的地方扎营呢,你还不快些赶路?”
那人沉默了片刻,将裹得严严实实的斗篷拉下来了些,轻声笑道:“老人家,您说的是。”
他有要寻的人,为了那人,踏遍了千山万水、艰难行了这几月,方终于到了这地。
他怎可有一丝延误?
他默默将领子拽地紧了些,心头开始砰砰直跳。
爷。
我来寻您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段时间大家似乎都很忙啊......唔,作者君自己也是快要期末考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