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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用搞得这么郑重吧?
他沉默了一下,这才续上话音:“我被困在车里,起初确实是晕了,但没有多久我就醒了,隐约听到手机在响,可我动不了,不知道它被甩到了哪里。想呼救也发不出声音,脸上都是血,血流到眼睛里,什么也看不清,不知道自己在哪,就感觉很疼,而且特别冷。”
俞衡从没听他提起过车祸时的细节,这会儿只听他寥寥数语,已经觉得浑身不舒服,仿佛身临其境的是自己一般。
何砚之闭上眼,继续说:“我那会儿大概清醒了有一个小时,一开始我还尝试过自救,但发现真的一丝一毫也动不了以后我就放弃了。我知道身上有哪里一直在流血,但我找不到位置,也没办法帮自己止血。”
“因为车撞坏了,雨水一直往里渗,导致车里温度越来越低。我当时觉得我死定了,甚至想找点什么东西给自己个痛快,但苦于动不了。就那种……眼睁睁看着自己生命力一点点流失,但完全没有办法阻止,也不能自行了断的感觉,你能理解吗?”
“之后我就失去意识了,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以后,也始终没再记起这一段,甚至后来在医院是怎么度过的,我也迷迷糊糊,记不清楚。”
俞衡不知道该接些什么,只好轻声唤他:“砚之……”
“我跟你说句实话,”何砚之叹口气,“在遇到你之前,我状态一直都不太好,夜里疼到睡不着的时候甚至想过自杀,可我又真的不想再体验一遍那种濒死的感觉……就一直没有下定决心。”
俞衡心头一紧。
“不过你放心,我现在肯定没有那种念头了,”何砚之语气忽然变得轻松了许多,眼尾微微地弯起来,“虽然不太想承认……但从某种意义上讲,你确实救了我一命。”
俞衡:“……”
“我一直觉得自己抗压能力挺强了,没想到到了某种时候,还是得需要别人帮忙,”何砚之有些惭愧地挠了挠鬓角,“我要是早知道雇保镖能改命,就应该早一点发那个招聘广告,没准还能少遭几个月罪……”
俞衡忽然起身,上前抱住他:“早点恐怕也不行。”
“嗯?”
“你发广告的那个月我刚刚结课,如果再早一点,我可能就因为要上课,不考虑来打工了。”
“这样啊……”
无数的巧合累加在一起,终于制造出一个命中注定的机缘。
何砚之被他抱了一会儿,只感觉这人身上的温度格外温暖,气息让人非常安心。
他活了这三十年,好像还是第一次这么依赖谁。
不是个好现象,但也并不坏。
俞衡没再吭声,满脑子都是何砚之刚刚描述过的画面——被困在车里且意识清醒的那一个小时,究竟是怎么样一种绝望?
不是人人都能当得了明星、当得了演员,当他事业正处顶峰时期,突然从云端跌落,忍受着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折磨,依然还能够顽强地爬起来,世间也难以找到几个这样的人。
说到底,正常人眼中的大风大浪,到了何砚之这里,恐怕都是小打小闹而已。
“……怎么了?”何砚之有点迷惑,心说这人怎么还抱着他不撒手了,“不是说好出去散步吗,再不走,天都要黑了。”
“走,这就走,”俞衡开始帮他换衣服,“你想怎么出去,背着?抱着?推着?”
何砚之:“……”
背着抱着才更奇怪好吧?
俞衡接受到他的眼神:“那还是推着吧。”
何砚之很想回他一句“我轮椅是电动的我自己也可以走”,但想想还是没说,视线落在对方拿来的衣服上:“我什么时候有这件?”
“这我怎么知道?”俞衡莫名其妙,“你衣柜里的,怎么,换一件?”
“……不用了,”何砚之已经把衣服穿上,懒得再脱下来,“可能是去年的,没什么印象,现在不太喜欢了,回头有时间再去买吧。”
徐舟和杨新楠都不在,也没人帮他打点形象,俞衡的话……估计不会下狠手买太贵的,至少对他自己。
现在他暂时“退隐”,没有大品牌主动来给赞助,他只能亲自出去一趟。
至于什么时间……看他哪天心情比较好吧。
两人收拾好东西出了门,走到玄关的时候,何砚之还特意提醒:“带钥匙。”
俞衡:“带了。”
这货居然还记得上次没带钥匙搞出来的糟心事。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充足,有一点小风,吹得人非常舒服。俞衡推着他在小区里慢慢地走,边走边说:“其实我觉得这里环境挺好,没事可以多出来转转。”
何砚之并不想承认,他住到这里这么久,还从来没有注意过小区的全貌。
环境什么的更是没留意,最多也就是在他家客厅或阳台往外看看,以及偶尔乘车出去时,走马观花一般略过沿途的风景。
说来惭愧,他对这小区可能还没有俞衡了解得多。
大概因为这边都是别墅区,看着区域挺大,实际上一栋楼只住着一户人家,互相之间能碰面的几率大大降低,因此他们走了好几百米,连个人影也没看见。
何砚之不禁疑惑:“这附近真的有人住吗?”
“有的,”俞衡保持匀速“驾驶”,“前面左转,再走一段是个广场,有不少健身器材,很多大爷大妈都喜欢去那里健身——那边人多,要去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