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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致一直冷着脸,吴瑕站在那里,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半天才说:“莫师伯,我不是故意的。”
莫致一双美目冷冰冰的,仿佛含着剑气,把吴瑕刺得千疮百孔,她这才开口:“你到现在还不知道错在哪里。我们武当什么时候教你急功近利?什么时候教你不顾同伴安危一心只想卖弄自己?”
吴瑕想说自己不是想卖弄,可刚开口,就被莫致给堵住了:“还想顶嘴?”
吴瑕彻底闭上嘴。
是他有错,莫致骂他也对。
“你师父平时是怎么教你的?他没教你非执念惧弃,无以上天阶?只学了多少,就妄想一步登天?招招咄咄逼人,满满都是戾气,邪门歪道!”
别的莫致都说得对,但是提起师父,师父并没有错。
吴瑕朝莫致一拜:“莫师伯,我急功近利行为偏颇,都是我自己的错,与师父无关。”
莫致哼了一声:“你师父太过由着你,我帮他管教一下徒弟,你就去雷神洞好好想想自己的过错,以正心术吧!”
吴瑕闻言心里一沉。
所谓雷神洞,为雷君沧水圣洞,在武当南岩侧畔,是百姓向雷神祈雨的地方,也是武当弟子犯错悔过的地方。
当年陆之行给他介绍的时候,还戏称华山有思过涯,武当有雷神小黑屋。
被关进去代表着犯了严重的错误。
这时在一边的张平说道:“师叔,吴瑕来武当刚刚三年,是有许多不妥的地方,但还不至于去雷神洞,让他自己回去悔过就可以了。”
莫致道:“就是因为他资质尚浅,所以心思歪斜要趁早纠正。”她吩咐张平,“你带他过去,安排一下,一个月之后如果想清楚了再出来吧!”
莫致死活不松口,张平只有点头:“是。”
吴瑕知道自己已经被判了刑,马上就要去蹲监狱了,既然无法反抗法官,但进监狱之前搞个假释可以吧,于是他说:“请莫师伯让我回去跟师父说说,明天再去雷神洞。”
莫致一拂手:“你师父就是太纵容你了,他一定会帮你求情,张平,现在就带他过去!”
吴瑕知道没有希望了,垂头丧气地由大师兄领着走出了太和宫。
张平比莫致仁慈多了,半路上主动给陆之行打了个电话,说明了情况,陆之行知道不能把吴瑕截回来,只能先去找莫致。
陆之行急匆匆过去,莫致还在皇经阁,他见到师姐劈头就说:“师姐,吴瑕本来就是无心的,也不用到雷神洞吧!”
莫致脸上怒意未消,横眉看着自己的师弟,道:“你又不在现场,没看见他把人砍成什么样了,如果不惩罚他,难道人家就白白被他砍了?”
陆之行这才收起急切,说:“我没有那个意思,我会押着他去道歉,但是伤人一定非他本意,习武之人互相过招难免有所差池,我罚他悔过就够了,去雷神洞未免太小题大做。”
莫致冷笑:“我倒不觉得是小题大做,今天能无意砍伤师兄,明天就能有意!”
这话刚好刺到陆之行心坎处,背后的伤疤突然像被火灼烧一般发热起来,向来伶牙俐齿的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最后只咬牙切齿地说:“吴瑕不是六师弟,也不会成为六师弟!”
莫致阴沉沉地看着陆之行,道:“你不记得他当年不也是这样?从一意独行开始,一心只图高强,最后走上邪路,我始终不明白,你又找了个孤儿上山,就是为了重蹈覆辙?”
陆之行闭闭眼,道:“这三年师姐也看到了,吴瑕并非本性邪恶的人,练武途中心思难免反反复复,只要善加引导,很快就会过去,如果一味压制,反而会物极必反。”
莫致挥挥手,不耐烦地说:“你就是太纵容了,才会导致事情不受控制,你到现在还不懂,有的东西就是要扼杀在萌芽的阶段。”
“师姐难道觉得我就没有反省,难道觉得我就没有内疚?”陆之行突然暗哑了嗓音,“这些年,我一直在想那些事情,我下山到处去寻找线索,就是想弥补当年不查的过失。”
他看着莫致,眼里难得流露出悲痛:“师姐,我知道二师兄现在都没有回来,你心里难过,我们又何尝不是这样?可自从吴瑕上山之后,我才觉得心思开朗了一点,我也希望师姐也能快活一些,这样等二师兄回来那天,才不至于觉得整个武当满是黑云、死气沉沉。”
这席话,说得莫致沉默不语,她垂下眼眸,思索了好半天,才说:“你刚才不在,你不知道刚才吴瑕用剑的样子,简直跟当年那个叛徒如出一辙,招招想置人于死地!”
陆之行听了,不由地也有些恍惚,他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莫非真的是他自己有问题?这三年,他从没逼过吴瑕,处处教他随性平和,最近他也感觉到了吴瑕的冒进与戾气,他怎么也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莫致叹了口气:“算了,也可能是我戒备心太重。但悔过不能免,我既然已经说了就不会改口,在这之后的事,我都不管了。”
陆之行把自己也说得难过,最后也只有跟着叹气,道:“谢谢师姐。”
莫致想了又想,觉得有句话不能不说:“不管怎样,你还是要小心,别又放太多心思在你那个徒弟身上,如果没什么倒好,否则要又是一匹中山狼,最后伤到的还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