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辗转难眠
与傅瑾少爷分开以后,林修然没有心思回家,他从便利店买了一堆啤酒,坐在马路牙子上喝了很久很久。
每个人从出生开始,就都有一个家,有爸爸有妈妈。不管有钱没钱,维系家的不是物质,而是爱,有爱的地方,才叫家。
突然,有一天,有个人叫嚣着出来,告诉你,那不是你的家,你的爸爸妈妈可能不是你的爸爸妈妈,这就意味着记忆中的那些美好、那些爱都有可能瞬间坍塌。
那些庇护着自己长大的亲人,那些满满的真实的爱,有可能会化为虚有,给了谁,都很难接受,更何况是文艺细胞多的人呢?多愁善感、情绪波动,是很难抑制的。
林修然用修长的食指用力地扣着罐装的冰镇雪花啤酒,啤酒仿佛也像现在林修然的心情一般,很燃很炸很爆裂。白色的泡沫从小小的口喷涌而出,如火山爆发一般激烈。他将手中的啤酒举过头顶,突然之间手掌翻转,啤酒顺着头发一泻而下。
“啊——”一声撕破嗓音的长吼,仿佛只有这样,心中的愤懑才不至于把自己压垮。
空了的酒瓶被他用力地从中间捏扁,然后再用脚狠狠地踢出去,不知道哪个方向,顺其自然,就像命运一样,你很努力朝着一个方向行走,最后却不知道去了哪里一般。
啤酒顺着头发吧嗒吧嗒打下来,又顺着脸颊,顺着林修然愤懑的表情顺势而下。他一边疯狂地摇着头,一边任凭眼角的泪水与顺势而下的啤酒混在一起,或随着用力摆动的头飞出很远,或顺着脸颊流下最后滴到烫脚的地上。
林修然又拿起一罐,娴熟地打开,然后仰起头,一口气将一罐啤酒灌入嘴里,任凭啤酒从嘴边粗犷地溢出,也全不理会。就这样,一瓶接着一瓶,眼泪、啤酒、甚至口水,什么都分不清是什么。
最后一瓶啤酒也没了,林修然仰着头,张着嘴,倒立着酒瓶,用力地伸着舌头去接,除了头发上还会滴下来两三滴酒,瓶子里一滴都没有了。
他发了狂一样,两只脚不停轮换着,把地上地啤酒瓶易拉罐踢了很远很远,仿佛提走的不是易拉罐,是烦恼,是忧愁,是生活中不愿意接受的东西。
不胜酒力的林修然,今晚确实喝了长这么大以来的第一顿大酒,喝得酩酊大醉,头脑却一直很清醒。
林修然抬着踉跄的步伐,一步三摇的向家的方向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默默地流泪,嘴里不再嘶吼,不再呼啸,却能感觉到,他的那种悲伤和对现实的不愿意接受正在升级,升级为了一种大于生死的哀默。
路边的风景很好看,霓虹灯很美,路很宽,这一切的美好,就更加映衬了此时此刻林修然的孤独无助难以抚平的愤懑。
不知道走了多久,那一段艰涩的行程,他终于到家了。
一个经典的响指,楼道里的等刷刷刷闪亮,好像在欢迎回家的林修然。
他掏出钥匙,一个一个地将钥匙插进钥匙孔去试,不停地转,就是打不开门。
他猛地翻身坐在地上,哭出了声。
开不了门的感觉,像极了他内心深处爸爸妈妈突然被推翻,记忆中的温暖突然被质疑,这种感觉让他窒息。就这样,哭了很久很久。
最后,他哭累了,也清醒了,扶着门把手站起来,掏出来那把正确的钥匙,轻轻地放进钥匙孔,轻轻地旋转,门开了。
摸着黑,林修然进了家,他不敢开灯,怕一开灯,一切都是真的,一切都没有了。
他一边将自己的上衣扯掉扔在地上,一边将两只鞋用力地踢出去,然后蜷缩着窝在床上。
这一夜,林修然辗转反侧,怎们都睡不着。
他一闭上眼睛,就是小时候爸爸妈妈的样子。
“修然,你猜,爸爸给你买了什么?”
“玩具?”
“不对。”你再猜。
“文具?”
“还不对,大胆猜!”
“我猜不到啊,快给我看看!”
“出门左转。”说着,爸爸轻轻地蒙着林修然的眼睛。
“哇!是自行车!”
“怎么样,喜欢吧?”爸爸眼神里满满的幸福。
“嗯嗯,喜欢。”林修然激动地东南西北都快分不清了。
他推着自行车向院子外面跑去。
林修然那天无比开心,他第一次拥有了一辆属于自己的自行车。
那天的阳光金灿灿的,他推着自行车,小心翼翼地骑起来。刚开始很慢很慢,生怕自行车不小心蹭坏了,后来他越骑越快,仿佛自己骑了一匹白马一般。好像自己已经不是一个很小的孩子,而是一个帅气的白马王子。
“修然,吃饭啦!”妈妈亲切地喊着。
“妈妈,知道了!马上,骑完这一圈就回去。”林修然开心地说着。
“这些都是妈妈亲手给你做的,都是你爱吃的菜。”妈妈一边说着,眼神满满的爱意,顺手将盘子里面肉最多的那块排骨夹给他。
“妈妈,你偏心!”小小的林玫玫有些不满。
“来来来,某些哭着喊着减肥的人,你也吃一块吧!胖的时候可不能怪我给你吃排骨。”妈妈一边给林玫玫夹菜,眼神却是又亲又假装嫌弃的样子。
“嘿嘿,来这个也给你吃。”林修然给妹妹夹了一块红烧肉。
四个人的小家,一直都是柔存和温暖。
这个晚上,满身酒气的林修然辗转反侧睡不着,他不愿意去相信傅瑾的质疑,不愿意内心的美好被这样破坏掉。此时此刻的她,就连曾经坐了那么多对不起他事情的林玫玫,都没有了恨意。
星星满满褪去了,月亮也悄悄溜了,东方泛起了鱼肚白,林修然的酒劲儿基本消散了,顶着两只大打黑眼圈的他,站起来跑去洗手间,关上了门。
稀里哗啦稀里哗啦,流水声,眼泪声,过了很久,他出来,换上了整洁干净的衣服,开始了新的一天。并决定对昨天的事绝口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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