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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九章 利?弊?

      但是在衙门里,沈恭却遇着了碍难。
    书吏从户房里出来,拿着簿籍,满面惊疑:“沈叔,您真的要兼祧,还要把家产这就分开?”
    沈恭心里打了个突:“不妥么?”
    书吏搓着下巴上短短的胡子,尖脸皱作一团:“家产都给二郎,这倒没什么,好办。不过,您还在,家产就分开……这以后,大郎和三郎要是哪天一个冲动,告您不慈,您这罪名可妥妥的!”
    沈恭大笑:“不怕不怕!我大郎三郎都极为孝顺,这种小事,不会的!”
    书吏只好挠挠头,去了。
    蹊跷啊!
    这怎么可能?!
    搁谁谁不闹啊!?
    不仅被一起出嗣,那一房还抬了个妾室当正房夫人——这不是跟自家打擂台么?
    不过还好,那幢房产,直接写在大郎名下了。
    书吏摇摇头,真不知道沈叔怎么想的。
    黄平在一边看着自家这位二货男主人,一脸木然。
    你这种人,就活该让二小姐算计死你!
    最后按手印,书吏又拦住了沈恭:“沈叔,您可想好了啊?以后这两房,可就是两支了。律法上讲,您虽然是他们仨的爹;但是大郎如果不管二郎,那可就什么责任道义,都不用担着了!”
    是吗?
    沈恭手指上蘸着朱砂印泥,一阵犹豫。
    以后,大郎就可以不管二郎了?!
    不会!
    沈恭心里一转念。
    无论如何,自己是父亲!
    一个孝字,沈信言身为礼部侍郎,还是要的!
    而且,小太爷那边,只要自己哄得好,他一定会帮着自己劝说沈信言照看沈信诲的!
    不仅如此!
    他想起今天他亲自劝说沈信诲答应这一处断方案的话:“你先把爹手里这份家产拿到手。小太爷那边,他能活几年?他一归了西,那家产还不都是我说了算?我说要留着我自己养老,大郎他们还能跟我抢吗?到时候,我悄悄给你,不就是了?”
    沈恭得意地笑着,痛痛快快、狠狠地摁了手印。
    黄平看着这一幕,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甘嬷嬷一眼。
    甘嬷嬷跟他一样,正在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行了。
    办成了。
    ……
    ……
    晚上这顿宴席没吃成。
    因为沈恒小太爷心情太过激荡,心力交瘁,不到酉时就沉沉睡去。
    韦老夫人也觉得心口发闷,支撑不住,只要躺着。
    少了这两位,这席面还吃喝得有什么意思?
    沈恭扫去兴头,索性回了春深斋,关起门来,自己跟老鲍姨娘喝了半夜酒。
    老鲍姨娘则整整哭了一宿。
    煎熬了这么多年!
    她终于在韦老夫人还没死的情况下,熬成了正头夫人!
    而自己的儿子,终于,也是嫡子了!
    昂首挺胸,扬眉吐气,莫过于此啊!
    而罗氏和米氏得到消息,先都是大惊失色,接着打听完细节,都沉默了下去。
    到了晡食,大厨房惊诧地发现:府里的三个房头,竟是每个房头,都要了酒!
    二房庆祝也就罢了,怎么大房和三房也这样开心呢?
    米氏在三房里,仰头干了一盅酒,长出一口气:“终于,要把二房一家子赶出去了!终于,不用再跟那一家子蛀虫在同一屋檐下了!终于,不用再看见那个吸血鬼了!”
    罗氏则抱着沈濯呜呜地哭:“我的微微宝贝啊……你可终于长大了……”
    ……
    ……
    等沈溪头晕脑胀地从煮石居回到自己房里,却得知母亲醉了,睡了。父亲则去了莲姨娘房中,也醉了,睡了。
    迷迷糊糊地爬到自己床上,连翘却死活地把她推清醒:“小姐!老爷今天谁也没告诉,自己去了衙门,办了分家!”
    沈溪一个激灵,瞪圆了眼睛,死死地抓住她的手:“你说什么?!”
    连翘忙把自己打听到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沈溪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听到最后,只觉得心惊肉跳,忙命:“去!把焦妈妈叫来!”
    连翘哭丧着脸:“下晌老爷回来,焦妈妈听说了这件事,傻了许久,跳起来就出去了。等到晚间回来,陪着夫人一起,喝醉了。”
    沈溪头上一晕:“你听见她说什么了没有?”
    连翘迟疑了片刻,低声道:“她说,二爷是个天字第一号的蠢货……”
    沈溪只觉得手脚都麻了,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模糊,呵呵冷笑:“可不是么……这样一来,看似我们二房拿到了家产,成了嫡房。可是,我们是谁的嫡房?一个长安县尉的嫡子嫡房而已。但是,从此以后,我们再也不是礼部侍郎的兄弟侄女了……”
    一个曾经的长安县尉,和一个炙手可热的礼部侍郎……
    哪个更能给二房带来好处?!
    这不是明摆着么?!
    沈信诲……
    我的一辈子,就是被你和你那个蠢到家的爹,还有那个自私到家的娘,给毁掉的……
    沈溪眼一翻,晕了过去。
    ……
    ……
    隗粲予的房里多了一把躺椅。
    这个椅子是沈濯亲手绘图,命人专门给隗粲予一个人打造的。
    可以摇。
    隗粲予爱极了这把躺椅,基本上不肯再去睡榻。一条薄薄的锦被往身上一搭,看书,实在是太舒服了。
    荆四在一边给他温酒,低声笑道:“您怎么知道姨奶奶一定能说服二爷?”
    隗粲予眼皮都不抬:“这是个习惯。你们家二爷听他娘的话一辈子,不可能到了这件事上,忽然就不听了。所以,就算他觉出了不对头,他也拗不过他那个一心只想当夫人的亲娘。”
    荆四嘿嘿地笑:“唉!太好啦!这府里,很快就要清净啦!”
    隗粲予哼了一声:“哪儿那么容易?等着吧。明儿一早大家伙儿都回过味儿来,肯定还有场闹。”
    荆四傻了眼:“不会吧?”
    隗粲予滋儿一口酒,扔个花生米在嘴里,继续翻书:“没事儿!闹吧!二小姐是谁?怕她们闹!”
    荆四挑眉。
    二小姐再怎么样,也只是个小姑娘啊!
    隗粲予哼起了小曲儿:“你们二小姐啊,憋着劲儿地要跟她们大闹一场,好在她爹爹小叔回来之前,把二房彻底地赶出去呢!”
    否则的话,以沈信言和沈信行必须要官声的身份,以二房那些人的不要脸,此事,怕就难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