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三九章 没一个省心的
“那个蔡氏是什么来历?”建明帝满脸铁青。
绿春的表情也很难看:“就是章氏女。”
他们早就知道章氏女进了宫,而且知道皇后一定会想办法把这个章氏女塞进翼王府恶心沈家。
说实话,建明帝乐见其成。
毕竟,他对翼王的期待值正在一天一天地提高。
这样一来,翼王的后院就不能是沈家一家独大。
毕竟外戚专权这种事情,是历朝历代的皇家都无法忍受的。
大秦的宗室力量薄弱。哪怕碰上个不晓事的帝王,他们也是没有任何办法制衡的。既然宗室无法对抗外戚,还能依靠谁?勋贵、内官?!那不成了黑暗无比的东汉?!
既然如此,翼王的后院就得平衡。沈濯越聪明,就越要找跟她旗鼓相当的女人作为掣肘。
这个章氏女,其兄章扬无名无分,一个白衣长史而已,却能在翼王奋战陇右的这大半年的时间里,将一座翼王府打理得清清楚楚。除了自家这个妹子,竟是丝毫的错处都没闹出来。其才干超群,可想而知。
如果章氏女能顺利进入翼王府,建明帝只要抬举抬举章扬,那章氏兄妹就能有几分对抗沈濯的底气。
若是真有那么一天,秦煐自己心里清楚明白的话,后宫前朝,让章家和沈家唱对台戏,他再趁机提拔第三系的人马……
大秦朝局就能稳当至少十年。
——可是!
这种情况下把章氏女弄出来,那可就不是恶心沈家了,而是想要毁掉翼王、恶心建明帝!
建明帝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这回可是沈濯救了翼王的名声!自己就算是再拖延,这道赐婚的旨意年内只怕也要送到沈家去了!
急切之间,让他到哪儿去找个能跟沈濯对抗的女人!?
皇后这个蠢货,可真会添乱!
“二郎呢?”
“卫王殿下……脸上有五指痕,右肩、手腕有伤,离着不远的小路上,有朽木枯枝的碎屑……”
绿春低着头说道。
这是,被人捉住、痛打了一顿?!
联想到当时现场只有沈濯和朱冽,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卫王想要害人,却被沈濯抓了个现行!
想必沈净之是气疯了,才会不管不顾地暴揍他!
建明帝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
自己一直都认为前头冲着沈信言家去的那一系列的设计,是出自湛心和肃国公。二郎不过是恰逢其会,被他们二人推出来当了替罪羊……
可是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
湛心现在被自己关在内廷尉司的地牢里,肃国公也停灵在大慈恩寺。
还有谁能指使他?!
这都是他自己闹出来的事情。而且,这么快就忘记了跟皇后之间横着的穆婵媛一尸两命的死结,竟然就跟皇后联起手来,就为了害三郎!
丝毫没有手足之情,半分不顾及大局……
建明帝简直没有语言能够形容评价这个儿子了!
“此事,凶险得很。”绿春叹了口气。
大秦好容易有了一个能征善战的皇子可以压制从太祖时期就实力雄厚的武将一系,若是因为这种事情毁了……
建明帝一挥手,御案上的笔墨纸砚乒乒乓乓都扫落到了地上!
绿春和御书房角落里侍立的几个侍卫,都是身子一抖。
这样面无表情的建明帝是最可怕的。
杀气冲天。
“二郎呛了这次水,有些神志不清。太医不是说须得至少将养三年?既然无法为国家出力了,做什么还要占着一个亲王的爵位。封号、封地一概收回。按照四皇子五皇子的例子供给日常。”
建明帝冷冷地说道,“你把朕这个意思跟门下说透,让他们拟旨来看。”
“是。”绿春不在多言,深深地低下头去。
陛下这是彻底厌弃二皇子了……
“太后是怎么处置章氏女的?”
“直接从湖心岛拖出来,当着卫王,呃,是二殿下。当着二殿下的面儿,杖毙了。领着人去的是耿姑姑,还给二殿下捎了句话:小三郎的名声,不是你想毁就毁得掉的。”
建明帝沉默下去。
太后竟然已经厌恶二郎到了这个地步,难道这中间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不成?
“梅署令说,翼王殿下饮下去的那碗醒酒汤里,有伤脑子的药。所以翼王才这么一直昏昏沉沉、举止大变的样子。不过,好在因为酒醉,翼王出了大殿就先痛呕了一回,那药效残存得还不算多……”
绿春咬了咬牙,把最难启齿的事情说了,又道:“二公主一直在寿春宫守着,听说了这个,气得一头栽倒。等醒了,立时就挣扎起来,抽了侍卫的刀要冲去清宁殿。林嬷嬷死活拦住了。
“临波公主说,翼王殿下若不是因为相信帝王皇室,总要讲究个脸面底线,也不会半分防备都没有。这回若不是因为饮酒过多引起呕吐呢?岂不是一碗醒酒汤直接喝成了傻子?
“太后娘娘几乎要崩溃了……祖孙俩一直哭到甘棠长公主赶了过去……”
建明帝呆若木鸡,浑身乱战:“那是,那是朕的儿子!那是大郎二郎的亲兄弟!这个蠢妇!朕要废了她!”
“翼王殿下已经醒了,虽然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却说,这等阴毒事,未必是皇后和二殿下能做得出来的。请长辈们先不要臆断……”
绿春的眼睛死死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即便是沈濯,也想了法子找了个人给自己递了信儿来:皇后若有这个狠辣心计,翼王早死了一万八千回了。查得仔细些。
建明帝心乱如麻,双手捧着头坐在御座上,一言不发。
至于册封鱼昭容等事,早就被他忘到了九霄云外。
绿春看着建明帝的样子,不由得心疼起来。
一共就三个儿子,没一个不让人操碎了心——
就说太子吧,听说了这件事儿,竟然没绷住当场笑了出来。
虽然事后强辩什么:“醉酒而已,风流韵事不是酒后最多?二弟三弟又没为那个什么司宾女官打一架。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宴席接着散场,满麟德殿,除了竺相,竟没有一个臣子愿意搭理太子。
拱手、欠身,呆板地说一句“告辞”,所有人,包括宋相、沈信言,都是这个程序。
人心散失若此,这个太子,还真是够会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