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一直没能看到产妇的长相。
    所以，她轻轻拉开白布，看到了女孩的脸。
    死亡，让她的皮肤变得微微泛白，现在还能看清楚这是张清秀年轻的脸，但过不了多久，她的脸上就会慢慢布及尸斑，然后看不出活着的年轻美貌。
    “若是早点送到家医院来，你媳妇不用死。”楚云眼里蒙上了一层细雾，她回头，淡漠的和这个男人说完，然后离开。
    作为医生，见多了生离死别，人死亡的场景。
    更见多了，被亲人的愚昧无知害死的人，可她，还是学不会习惯。
    这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她总希望，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救人，却不知，对方想不想要她救。
    孩子活下来了，产妇却死了。第二天一早，男人叫人来把他死去的产妇拉回去下葬，孩子则留在医院里看护。
    产妇的婆婆一直等在医院照顾，等孩子恢复正常后在出现。
    手术做完，就没楚云什么事了，她还要上课，所以第二天一早她就离开了医院回家。
    回到家里，黑子还没回来，也没消息。
    她心里非常担忧，面上还是如常的拿着书包去学校上课。
    黑子或许会在水石镇休息一晚也说不定，她不能什么事情都兼顾到，她要相信黑子能化险为夷。
    尽管这么安慰着自己，心里还是放心不下。
    中午回去发现黑子在后，她才松口气彻底放心。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黑子摸着头诚恳的道歉。
    “回来就好，没什么事吧？”楚云打量着他，看到他完好无损真没什么事，但怎么会耽误到今天。
    像是知道她想问什么，黑子解释道。“我昨天去的时候，杜哥不在，我就在他门口等了他。没想到这一等，他一晚上都没回来。”
    黑子也郁闷极了，幸好他拿去的是衣服，把这些衣服披在身上，在杜哥家门口渡过了一夜。
    今天一早杜哥回来，他才把货交上，就赶紧回来了。
    “杜哥说毛线没关系，他哪里可以弄到，但价格，他希望比之前便宜上一成。”他竖起食指，瞥着楚云脸色。
    楚云笑了下。“杜哥不愧是个生意人，倒是很会谈生意。你答应了吗？”
    “答应了。”黑子点头，他算了算杜哥要的毛线价格和售价，一件毛衣他们能赚两块。
    大姐织毛衣的速度是三到四天一件，快一点的话两天就能织完一件，按最差算，一天也有五毛。
    “恩！”楚云昂首。“这件事你做主就好。”
    楚云放心的让黑子自己做主，现在他还会过问下，以后她可能就不会过问了。
    两人又说了一阵，把所有事情和生意理清。
    有了毛线，大姐和阿娘也开始忙起来，隔壁王婶看到她们都在织毛衣，偷偷的把黑子拉到一边。
    “黑子，你大姐和娘是在干啥，我可看到她们织了好多件毛衣了。”
    黑子瞧着王婶好奇的眼神，机灵一笑。“王婶，是这样。我有个朋友在市里工厂上班，好多年轻的小姑娘小伙子上着班没时间自己织冬天毛衣，他就把这事揽到身上来做。厂里的年轻人出毛线，他帮忙请人给织毛衣，一件一块钱。我和他关系熟，就托他分了点任务给我。”
    “大姐和阿娘闲着也是闲着，让他们织毛衣，还能赚上一块钱吃饭，何乐而不为。”
    听黑子这么说，王婶眼睛也跟着晾起来。“黑子啊！那你看我能行吗？我也帮你织毛衣呗，你一件给我八毛就可以了，让你赚点跑路费。”
    黑子面露为难。“王婶，这个，”他支支吾吾的，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你也知道，咱们现在都是统一生产统一分配，我们这算是接私活，若是让队里知道！”
    “黑子，我不会说出去，咱们两家住的这么近，有可以赚钱的机会，黑子你可不能不想着王婶。”王婶拉着他，急忙说不会说出去。
    她们虽然分配到了队里，但因为男人有工作，她们也不跟着队里的人干活。队里有啥分红，哪里有她们。
    既然这样，接私活为啥还要队里允许。
    王婶是很不屑，但她也知道那是规矩。
    “那好吧！别人问你，你就说织给自己或是亲戚。”在她的再三保证不会说出去后，黑子终于勉为其难的答应。
    王婶哪有不干的道理，织毛衣多轻松，这个年代的女人哪个不会。
    可是去队里跟着干活，跟男人一样累死累活，分到的工分还没男人多，若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去受那个罪。
    黑子又招到了个人跟着干活，而楚云还在学校里上课。
    新历十二月下旬，似乎还觉着不够冷一样，老天不开眼的下了雪。
    鹅毛大雪慢慢的漂泊在泥土地上，高处渐渐堆积，而有水的地方没一会儿就化了。
    放学后，同学们看着外面的大雪，一点惊奇都没有。
    往年早该下雪了，今年的雪还下晚了。
    大家淡定的冲入雪里，淋着雪跑回家。
    哪怕是这么寒冷的冬天，宿舍里也没火。老师也不许在宿舍里烧火，怕大家不小心把宿舍烧了。
    但宿舍外，有些同学捡些树枝烧了一大堆，柴火很旺，大家会围成一团站在火堆前烤火来取暖。
    楚云看着雪，想到王开在宿舍里不知多冷，哪怕她给他抱了一床被褥，可这种天气，怕是也冷的打抖。
    她想着来看看王开，冲到高中男宿舍门口，却发现一堆男女同学都围在火堆前烤火，王开也在。
    她笑了笑，他们也是怕冷的嘛！之前见到他们穿的那么单薄都没反应，还以为不怕冷呢？
    “王开！”她走上去，轻声叫他。
    王开回过头来，看到是她后眼睛一亮，跑了过来。
    他刚跑开，他烤火的位置马上被后来人占了。
    “喏！这个给你。”楚云从书包里拿出上次给王然打针剩下的瓶子。“装上热水，晚上捂脚。这个保温效果很好的。”
    “谢谢！”王开接过来，由衷道谢。
    “还有这个！”楚云跟变戏法似的又从包里拿出一条裤子。“这条是秋裤，你穿在里面，晚上也可以穿着睡。”
    这样晚上就不会太冷了。
    王开手微微颤抖，心像是注入了暖流，温暖的他周身舒畅，一点感觉不到冷。
    他看着楚云手中的裤子轻咬住唇，有眼泪从他眼中流出。“楚云，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们是朋友啊！”楚云含着笑，温柔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