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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嘴角虽是笑着,可与刚刚不一样了,此时她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温度可言:“父皇的册封我为储君的圣旨是告知了天下的,几位仍执意称呼我为公主,这是想抗旨不尊吗?嗯?言大人,你说呢?”
唐卿元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抗旨不尊,按照我大宁律例,这该怎么处罚来着?言大人,我记得你好像在吏部待过,想必你对此十分清楚吧?”
言大人身子一颤,被周围人搀着。
他一双眼睛看向了唐卿元,里面虽然写着少许惶恐,可更多的,是愤怒。
言大人不说话,唐卿元只好提示道:“言大人?”
“你、个、毒、妇!”言大人咬着牙,憋红了脸。
“毒妇?”唐卿元嚼着这两个字,闲闲地翻开了两页卷子,随意地瞥了一眼后又抬起头,嘴角玩味,“言大人说我是毒妇?”
“言大人这个帽子可真大!”
唐卿元绕过桌子,双手背在身后一步一步地靠近言大人,“我这个一国储君只是让你在这里站了半个时辰不到,你就说我毒妇?那言大人罚自己的女儿在大冬天跪在祠堂一整晚,一双腿硬生生地跪成了残废,言大人你!为何不称自己是毒男呢?”
唐卿元灼灼的视线看向言大人,步步紧逼,语气里的质问让他无处可躲!
唐卿元又淡淡一笑,补了一句,意味深长:“论毒,言大人你比我,起码胜过百倍吧。”
“我教训自己的女儿,关你一个外人什么事?”
“是不关我事啊,我也没说关我事。”唐卿元站直了身体,一直挂在嘴角的笑也收敛了,“我这不是在说毒吗?言大人,承认你比我毒有那么难?”
明明唐卿元只是直视着他,言大人却有种被俯视的感觉,这比说他毒还要令他难堪和无地自容!
区区女子,区区女子!她怎敢,她怎敢!
言大人将搀着他的大人推向一边,冷笑道:“我竟不知,我大宁的重阳公主原来除过废物以外,原来竟是这么的牙尖嘴利!”
“谢谢言大人夸奖,我也不知,我们大宁的言大人原来是一个抗旨不尊的胆识过人之辈。不仅如此,论毒,也是别领风骚,独枝一头,是我等后辈的楷模呀。”
“你——”
“言大人,”唐卿元快速打断了他,她眼中兴味十足:“你说,今天的对话传到父皇耳里,是父皇责罚你还是责罚我?是责罚你我快,还是您老辞官快?”
第13章 落子无悔
唐卿元嘴角挂着淡淡的笑,语气也很淡,就像是和一个亲切的朋友一样在说着话。
可在场没人能感受到这种似朋友一样的亲切感,言大人作为当事人,他的感受要比其他人来得更迅猛些,愤怒更是从脚底涌上头面。
她怎么敢!
言大人指着唐卿元的手指剧烈颤抖,身体需要别人搀扶着才勉强站立,唐卿元看着自己面前这个手指,就等着他还能说个什么子寅卯丑出来。
结果这个手指慢慢地指向了天上,手指的主人眼皮一翻,昏死了过去。
“言大人?言大人?”身边的人迅速唤着他,见没有动静后,赶紧道:“快叫御医,快叫御医,言大人昏死过去了。”
吩咐完,他抬头看向唐卿元,语气不善:“殿下是否也太咄咄逼人了?”
“咄咄逼人?你说我?”唐卿元看向此人,“难道不是言大人辱骂我在前吗?我帮言大人说明后果,这不是在帮他?”
“还有,”唐卿元抬眸:“这就是你对一国储君的态度?”
“不过是陛下随意推出来堵住悠悠众口的一个棋子罢了,何必如此嚣张!”
此人也不甘落后,十分愤怒道。
唐卿元瞳孔微缩,视线一一扫过这屋子里的众人,能从他们眼中看到或是好奇或是轻视或是愤怒的眼神。
不应该是这样,那个教她各种吃喝玩乐的三哥在被封为太子后,比她不着调数倍,可这些大臣呢?即便没有尊敬,可礼节言语间挑不出丝毫错误来。
为何到了她这里,全都变了?
为什么呢?
唐卿元想起来了,母亲跟自己说过,世人都把女子当作物品,不管是平民家的女儿,抑或是王公贵族的小姐、公主,在男人眼里,都是物品罢了。比如她幼时看到的那个被牺牲掉的公主,比如她前几天看到的要卖给人做妾的季草。
一个可买可卖的物品罢了,只是这个物品与其它物品不一样的是,这个物品她可以为男人传承下烟火和后代,所以他们愿意给出几分眼神——这已经是他们最大的青眼了。
若是再想要其它,便是不知好歹,便是得寸进尺。
唐卿元现在才明白母亲说的那一番话的意思,不知好歹,唐卿元现在这个身份在他们眼里就是不知好歹。
一个物品,妄想与人平视已经是大逆不道了,还想来统治人——这是无法无天。
唐卿元听完此人的话几乎是瞬间便明白了。
她知道为何在册封圣旨下来后,只有宋丞相一个人因为反对跪在宫门门口;她知道为何父皇让她进宫而不允许她去前朝;她知道为何众人提起这件事的语气都是玩笑而不是忧心忡忡;她知道为何这些人在圣旨以下的基础上,称呼她为公主而不是太女殿下。
原来大家都觉得这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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