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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读书人和乡间大儒,可是男子居多?”
“是。”
“既然如此,这个社会都掌握在男子手中,女子凭何祸国?又凭何殃民?”
唐卿元眼神一冷,气势陡然打开,令人暗暗心惊。
她扬着声音,“难道仅仅是凭着那一副姣好的容貌?那也是男子意志不坚在先,为何将所有罪责全都推到了女人身上?难不成是女人把刀子架在他脖子上逼迫他所为?”
“就算把刀架在他脖子上,按照你们读书人的想法,也应该引颈受戮,不折了你们读书人的傲骨才是。若对方不是读书人,可甘心屈就一个女子手下,不反抗吗?难不成连一个柔弱无依的女子都打不过?”
“若是打不过,我还能理解一二。”
“你!”
言成术气急,想辨却无从可辨,但仍厉声道:“好一个巧言善辩的重阳公主!”
“过奖。”唐卿元轻轻颔首。
“重阳公主此言差矣。”
一个大臣似是看不过眼,也跟着站了出来,“自古以来都是女主内男主外,男子在外抛头颅洒热血,女子在内相夫教子,二者各司其职,方能使我大宁江山万年。”
“这位大臣说得好。”
唐卿元点点头,似是赞成,“既然如此,那今日起,女主外男主内即可,女子拼杀战场,男子操守家庭,二者各司其职,护我大宁江山。这位大人以为如何?”
“你岂可如此胡搅蛮缠?千百年来的规矩岂是你说变就变的?你们女子身形瘦弱,力气不比男子,自然应该待在家里,这是为你们好。”
唐卿元冷笑一声,别人把她当条宠物养,她还要感恩戴德不成?
“这位大人说得是,那自今日起,待在家里这福气就留给男子可好?”
“冥顽不灵!”那大人仍道:“这都是为了你们好。那战争,那体力活,岂是你们女子能承受得住的?”
“若我没有记错,杨大人是镇平杨家的嫡系吧。”
说到这里,唐卿元肚子里的火气已经消失了,只剩下说不清的委屈,不知是替自己委屈,还是替天下所有女子委屈。
“是。”
“也难怪如此。杨大人自幼锦衣玉食,身边奴仆婢女一大堆,当了官后更是没有吃过什么苦头,也没怎么认真查探民情,所以不知道一些情况。”
唐卿元抬起眼来,朗声道:“杨大人可知,地里的粮食多数是女子收割?因为她们的丈夫要么好吃懒做,要么便去外地做工,这不算是体力活吗?”
“包括做房添瓦这种体力活,不少地方更喜欢女子一些。因女子性情温驯,要价也低,这不算是体力吗?”
“至于行军作战——”
唐卿元的视线扫过言成术,又扫过杨大人,最后又在一众大臣身上转了一圈,“那不都是你们男子挑起来的吗?就算作战,可哪里少得了女人的身影?制衣缝补,伤员照顾,哪一处不需要女子?而你们引以为傲的作战,受到最大污辱的还不是女子吗?”
“可史书里对于这些又是怎么记载的呢?屠几城,一笔带过。那些受尽屈辱、惨遭折磨的女子去哪里了?几百年前有国败,女子受辱,当务之急不是重整兵甲,再杀回去血前耻吗?可那时是怎么做的?要求女子在受辱前后自尽以保全自己。”
“这就是你们说的,保护?”
唐卿元直着身子,也不顾主持礼仪的人没有宣布流程,她只管自顾自地沿着台阶往上走。一同往上走的还有她的声音,清亮而又坚定的声音:“诸位大臣不过是看不起我一个女子成为储君,不愿屈服女子之下罢了,可我今日倒要看看——”
“谁敢拦我?”
掷地有声,令人神魂一震。
“陛下——”
眼见着唐卿元就要踏完台阶,有一人站了出来,“女子为君,我大宁之耻啊!既是如此,那这朝中臣不待也罢!”
若说杜鹃啼血是如何一副惨状,在场众人虽无人见过,可也知道了如何的一副惨状。
“只愿来世的朝堂,没有女子祸乱。陛下,来世臣再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刘大人不要!”
“刘大人!”
“......”
惊呼声在身后嘈嘈杂杂地响起,即便没有回头,唐卿元也能猜出是何等的一个混乱场面。
可是她不能回头。
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她都不能回头。
她的皇兄是怎么死怎么残的,她也不在乎了。若是能为世间被束缚得女子尽一些绵薄之力,就算是今日册封明日她亡,她也不会回头。
古人有句话说得好,“尽吾力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又有一句话,唐卿元也很喜欢:“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见到唐卿元走了上来,他一脸欣慰地看着唐卿元,满脸喜色,他道:“好!真不愧是朕的长公主!”
张恪面上也尽是喜色。
若说有谁知道老皇帝为了这一天做了多少努力?或许只有他了。
“奴才恭喜太女殿下,希望太女殿下不要辜负陛下的良苦用心。”
张恪说得意味深长。
“为什么拦我?让我死罢,让我死罢。”
底下的声音仍断断续续地穿了上来,对下面的乱象老皇帝没有阻止,他看着唐卿元。唐卿元也明白这是要她来解决,当下转过身看着下面的种种乱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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