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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卿元点点头,周婉清的想法与她出入不大:“长徽,你以为呢?”
“周小姐言之有理。”
林长徽微顿,接着道:“只是臣担忧敏城的那些人,可信吗?臣担忧那些人若是半路反水……”
宁阳初步控制了敏城,可她能信任的只有唐卿元赠予的那些女兵,剩下的人要么是巡抚留下归降的敏城人,要么是护送此次和亲的随行人员。
女兵的可信度高,但是女兵却不能踏入京城,会引起怀疑。敏城那些人的归降与忠心是真是假是是非非难以辨别,若是一个不小心,趁机在京城内将宁阳一行人揭发了更是危险。而随行的和亲人员,在京中大都有亲朋,被认出来是一样,趁机揭发领赏是另一样。
所以让谁快马加鞭从敏城拿着报灾信来京城,成了一个难题。
唐卿元的手在桌子上敲着,双目陷入了沉思,林长徽和周清婉的视线紧紧跟着她。不过一刻,唐卿元敲着桌子的手停歇了,平缓地恍若水流般的声音响了起来:
“利用和亲队伍造反,捏造灾情这两件事这种事情前所未有。我们既以离经叛道,现在又何必遵循前人的规则?”
唐卿元声音微扬,眼底的光芒微微闪烁着:“我们只需要确保消息是从敏城出来的,报灾信也是敏城巡抚的笔迹和印章就行。更何况,敏城受灾,作为邻居,江城帮一下忙也是可以的。”
既然这些人一个都不能出敏城,那就一个不用,全都不要了。
唐卿元准备离开酒馆的时候,天上飘着的雪已经停歇了。周婉清早早地乘着马车离去了,一是为了躲避众人的视线,二是因为天色已晚若是再不归去家里人就该着急了。
就在这个时候,唐卿元瞥见了一个意料之外却又意料之中的人。
宋穆明。
唐卿元眼睛半眯,他怎么会在这里?
林长徽也看见了来人,她低声问道:“殿下,需要我回避吗?”
“不必。”唐卿元只是扫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天色晚了,回去吧。”
林长徽没有犹豫,转身上了唐卿元的马车。她与唐卿元顺路,唐卿元便邀请她同归。
唐卿元不欲搭理宋穆明,宋穆明却自己走上前来。好听的嗓音顿时在这酒馆外铺展了开来:“殿下,臣可以和你借一步说话吗?”
“不可以。”
唐卿元直接拒绝。
面对唐卿元的毫不留情,宋穆明青竹般的身影僵在了原地,看着唐卿元的双眼中带着受伤,一眼瞧去可怜兮兮的像受了惊的兔子一般。
兔子?
唐卿元上马车的身影停了下来,她觉得自己这个想法过于有趣,同时心下也起了逗弄的心思。她道:“也不是不可以。宋大人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瞧见宋穆明半晌未说出一个字来,唐卿元看穿了他的想法:“长徽不是外人,宋大人不必担心。”
许是唐卿元话里话外对林长徽的亲昵惹恼了宋穆明,他冷笑道:“林大人确不是外人,毕竟你曾留他在东宫一宿,这在京城内外早已传开了,谁人不知林大人和殿下你有着说不明的首尾?”
当初的事情是件意外。
唐卿元留下林长徽的真正原因,是她帮林长徽拿到了免死金牌,凭此,林长徽可不再以男子的身份出入朝堂。宿在东宫,不过是君臣关系密切的证明罢了。谁知道情势突变,为了在朝堂上继续走下去,林长徽的身份便没有像计划中公开。
只是她唐卿元的事情,何时轮得到别人来指手画脚了?别说她的床榻帷帐内宿着一个林长徽,就算宿着十个林长徽又能如何?这般想着,唐卿元也就这般说了:
“是,又如何?”
唐卿元抱着胳膊倚在车壁上,眼底薄凉。宋穆明被这薄凉激得这才回过神来,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与唐卿元总是不欢而散。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他又是众人认识中的相府公子,温润如玉,如沐春风。他说:“我相信你。”
唐卿元不解地皱着眉。
“我相信你和林大人是清白的。”与其说是相信唐卿元,倒不如说是他是在告诉自己。唐卿元对他无意,他可以接受,但他无法接受唐卿元对他人有意。
“宋大人若是想说这些的话,本宫还有事,告辞。”
面对着唐卿元的背影,宋穆明又道:“我知道你中途离开过。”
中途?什么地方?离开过哪里?他又如何会知道?唐卿元猛地转过头来,眼底是冰封十尺时才能感受到的凛冽冷意:
“宋大人难道要告发本宫?”
唐卿元眼底的冰冷刺痛了宋穆明,他不信她。不过他又怎么来奢求她的信任?毕竟,和她做仇敌的是他,强迫她嫁给他的也是他。可他不能告诉她真相。
宋穆明只觉得自己心头仿佛被人捅了一刀,不仅捅了一刀,持刀的那人扭动着刀柄,想要将他的五脏辗成细沫。强忍着疼痛的嗓子是干涩的,他苦笑道:
“臣只是希望殿下能够信任臣,殿下这般贸然行动太危险了。若是被发现……”若是被发现,他又怎么能护住她?
剩下的话□□涩的嗓子吸收了去,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都吐不出来。
“不牢宋大人费心。”唐卿元眼底的冷意稍退,她站在马车上俯视着宋穆明,居高临下:“不过宋大人也得小心了,毕竟那位连为自己做事的亲生女儿都可以送至虎口,又何况是一个臣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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