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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山寡水,比不过大宁。”萨纳尔浅浅一笑,像是没听明白唐卿元的言下之意,“殿下,请。远道而来,特意备了薄酒款待。”
唐卿元矜着笑意,与萨纳尔并肩入了宫殿。
北蛮的宫殿与大宁的不同,大宁的宫殿以木头制成,辅以各色琉璃瓦,精巧雕刻,金碧辉煌,气势浑厚。北蛮的宫殿看起来像是泥塑造而成,色调以白为主,是另一种的大气磅礴。
唐卿元被安置在萨纳尔的下首,面前的食案上搁置着颜色鲜艳的水果。唐卿元落座后自然而然地将周围扫了一圈,发现一半的食案上坐着的都是女子,服装与其它食案面前的男子没有太大的区别。
女子。
有萨纳尔这个北蛮女王在前,唐卿元脑中很容易想起来一个词:女官。
这就是北蛮吗?福熙长公主说母亲为她留下东西的地方?
觥筹交错后,唐卿元被安置在了宫殿中供她休息。夜色降临,萨纳尔邀请唐卿元一同出去走走,说带她领略一下北蛮的夜色。
不知萨纳尔藏着什么企图,唐卿元正好对这位北蛮王感兴趣,便裹了一件薄薄的披风受了邀请。萨纳尔也换了一身衣服,不再是今日那气势逼人的样子,唐卿元一见到她,脑中就浮现出一个人影——福熙长公主。
将威严融合在身上的女子,给人的感觉是有几分相似的。
北蛮的夜色中也透着蛮,萨纳尔和唐卿元并排行着,来往的人或许是知道这两个女子惹不起,都远远绕开了。
“寡人去过大宁,夜间很冷清,来往多数都是男子。”萨纳尔说。
在唐卿元没有让人废除青楼的时候,大宁京城的夜间是很繁华的,锣鼓彩灯一夜不散。自从青楼消失后,茶馆酒馆戏院开始热闹起来了,但不会彻夜通明,这时夜间走动的依旧是男子为多数。萨纳尔说的不错。
萨纳尔看着街上往来的男女,语气中夹着自豪:“我们北蛮曾经也是这样,可是寡人想问一句,凭什么?所以寡人杀兄弑父毒夫,用八年时间登上王位,用十二年时间破除万难将北蛮改成了一个男女平等的国家。如今女子可以和男子做一样的事情,街上男女各半,太女觉得眼前这一切,如何呢?”
唐卿元后知后觉地咂出味儿来了,这位是不甘北蛮大败,正在她面前炫耀呢。
平心而论,眼前这一切曾是唐卿元最初想象过的,如今像一副画卷般展现在她眼前,不可谓不激动,不可谓不震撼。入北蛮以来,不仅见到了女王、女官、如今还见到了大街上各行各业与男子一样多的女人,这也正是唐卿元目前正努力达成的目标。
北蛮的中心,倒真像是世外桃源。
唐卿元认同萨纳尔的伟大,却不以为然。
因为——
她敏锐地发现了眼前世界的漏洞,一个随时能将眼前画卷变成一坨废纸的漏洞。这个漏洞,是唐卿元之前就感受到,但没有察觉道、却下意识填补的漏洞。
漏洞?什么漏洞?
一行人站在大街上,车如流水,灯火辉煌,喧闹声天。
唐卿元却觉得自己现在踏在一片寂静至极的虚空中,眼前白茫茫地一片,像雪落在了地面上,像雾气填满了这个空间,天地间只剩下她一人。眼前的浓雾开始消散,雪花成为了雪水,隐藏在白茫茫下时不时骚扰月阴的北蛮士兵露了出来,被唐卿元故意送去月阴死在那的十万士兵也浮现了出来。
倏尔这些人影在唐卿元面前消失,五彩斑斓的热闹又重新回到了唐卿元的世界,唐卿元双眼变得水流冲刷过一样清明。
什么漏洞?
方才那一瞬间,唐卿元明白了。也明白了福熙姑姑为何非要她到这里,甚至要借她母亲的名讳。
唐卿元看向萨纳尔:“陛下所做,自然是极好的。”
在刚刚一瞬间,萨纳尔察觉到这个后辈身上突然萦绕了一层谜团,而她被这层谜团吸引着,她甚至觉得这个谜团和她着千丝万缕地关系。同时,她也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二十出头小姑娘言语中的敷衍。
“太女殿下另有高见?”萨纳尔的语气冷了下来。
唐卿元顿住身影,她看向萨纳尔。萨纳尔陛下约莫是与福熙姑姑一般的年岁,却比福熙姑姑少了皱纹,眼下正是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年纪。萨纳尔的所作所为已经是前无古人了,可是不够。
唐卿元想,她之前为什么选择让那十万人血战三万北蛮兵?仅仅是为了快速拿下月阴吗?仅仅是为了救下那些女子吗?
就在刚刚,唐卿元胸中有了答案——不仅如此。
唐卿元意味深长道:“陛下你应该感谢孤才是。”
萨纳尔不解,她微眯着眼睛:“太女此话从何而起?”哪里来的感谢?难道是感谢她杀了北蛮数万士兵吗?
唐卿元似是如萨纳尔所想般,一字一字道:“感谢孤杀了北蛮四五万人。”
说这话的时候,唐卿元面上是如沐春风的,是笑意盈盈的。萨纳尔的一双眼睛冷了下来,随行的人摒住了呼吸,生怕这个健壮的北蛮女王下一刻就拿她们出气。
“你在说什么?”
原先一见,她怎么没有发觉这位太女原来如此狂妄?在别人的地盘上也敢出言放肆,难道不怕自己走不出北蛮这片土地吗?真不愧是福熙那个臭丫头选中的人,真是——!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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