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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娇娘 第503节

      “有事?”他走上前问。
    宁致远闻言转过身,说道:“方才就听说你回来了,怎么样?监考还顺利吗?”
    萧六郎想到夜里与某人撸串的画面,忍俊不禁道:“挺顺利的。”
    宁致远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小子……笑得不正常啊。”
    萧六郎压下唇角,敛了眉间笑意,正色道:“你来找我就是为了打声招呼?”
    提到正事,宁致远没与他继续玩笑:“那个……”
    宁致远挠了挠头,怪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把家人接来京城了,就你嫂子他们,你嫂子让我带朋友上家里坐坐,我在京城没什么朋友,就问问你……哪天得不得空……”
    他问这话时其实特忐忑,别看他与萧六郎是同一科的三鼎甲,他俩的身份与际遇实则相差很大。
    他也算是皇帝看中的人,可皇帝待他与待萧六郎终究是不同的,当然,主要是俩人能力不同,他有自知之明,不存在任何嫉妒。
    就是……有点儿自卑。
    萧六郎不仅得了皇帝赏识,听说与太后那头的关系也不错,不然压不住庄太傅。
    这样一个人和自己做朋友,是不是自己高攀了?
    何况他没什么银子,宅子是租的,家里挺寒酸。
    这么想着,宁致远也不等萧六郎回答,忙替萧六郎拒绝了:“不过最近翰林院挺忙的,咱俩应该都没空……”
    “好。”萧六郎说。
    “嗯?”宁致远一愣。
    萧六郎道:“我回去问问我娘子何时有空,和她一起登门拜访。”
    宁致远呆若木鸡:“啊……”
    这、这、这是答应了?
    ……
    顾娇来贡院见了萧六郎两次,萧六郎多少从顾娇口中了解到了一些目前的情况,他决定入宫一趟。
    “陛下,萧修撰求见。”
    御书房内,魏公公小声禀报。
    皇帝批阅奏折的手一顿,他按了按有些疲乏的脑袋,说道:“他有几日没来了。”
    魏公公忙道:“萧修撰去贡院监考了三日。”
    “啊,六部的考试。”皇帝差点将这事儿忘了,六部每年都有一次考核,一般是在六月,今年由于梁国使臣来访,殿试都推迟了一个月,更别说六部考核。
    这种考核不是所有官员参加,只是抽考,由翰林院主持,但也十分严厉就是了。
    “让他进来。”皇帝道。
    “是。”魏公公去门外将人领了进来。
    萧六郎拱手行了一礼:“微臣见过陛下。”
    皇帝拿起一本奏折,淡道:“今日怎么得空到朕这里来了?”
    萧六郎拱手道:“微臣有事起奏。”
    “何事?”皇帝问道。
    萧六郎正色道:“微臣在贡院监考的第一日,有人在微臣的晚饭里下了砒霜。”
    皇帝眉心一蹙。
    “微臣原是将罪证留下了,奈何天气太热,证物已经坏掉了。”话是这么说,萧六郎依旧自袖子里取出一个小瓷瓶。
    魏公公上前拿了小瓷瓶,拔掉瓶塞,一股馊掉的葱花味儿扑鼻而来,魏公公赶忙捂住了鼻子。
    都这样了,就不好拿去污皇帝的眼了。
    皇帝问道:“你如何知道是砒霜?”
    萧六郎自然不会说是顾娇来过贡院,私自潜入贡院是死罪,哪怕陛下不会治顾娇的罪,但何苦消耗顾娇在陛下心目中的好感?
    萧六郎道:“陛下忘了娇娇是大夫?在乡下时家里有耗子,娇娇便用砒霜做了些耗子药,微臣还给她打过下手。”
    这是假话。
    危险物品,顾娇是一律不让萧六郎沾染的。
    可萧六郎妥妥习得了老祭酒的官场厚黑学,说得面不改色。
    萧六郎继续道:“那人假扮成侍卫的模样给我送饭菜,我见他面生,不是早上与中午的侍卫,心里留了个心眼,这才发现饭菜让人动了手脚。”
    皇帝狐疑地皱起眉头:“什么人竟然会去贡院对你下手?”
    贡院守卫森严,一般刺客根本不可能潜进去,更别说在萧六郎的饭菜里下毒。
    皇帝定定地看着萧六郎:“朕没听说贡院那边来过这样的消息。”
    萧六郎毫不闪躲地迎上他的审视与打量:“微臣没有声张,微臣不知凶手是谁,不敢把事情闹大,恐凶手狗急跳墙。”
    皇帝一想是这么个理,他看向萧六郎,说道:“你先回去,这件事,朕会查个水落石出。”
    萧六郎拱手:“微臣告退。”
    谨慎起见,萧六郎离开后,皇帝叫来了御医,让他检查那些葱花。
    葱花是从蛋花汤里挑出来的,早已变质,可御医依旧是验出了上头的砒霜。
    “回陛下,是砒霜没错。”御医说。
    皇帝的眸光凉了凉:“知道了,你退下。”
    当晚,皇帝便叫来了贡院的侍卫长,问了他贡院可发现可疑之人。
    侍卫长道:“考试的第一天似乎有人潜入,打晕了一个侍卫,还扒了侍卫的衣裳,可惜属下无能,没能抓住他。”
    这就与萧六郎的说辞对上了。
    皇帝下令彻查此事。
    不曾想,贡院投毒一案未曾水落石出,翌日萧六郎那边又出了另外一件事。
    “陛下!陛下不好了!顾姑娘与萧修撰受伤了!”魏公公火急火燎地奔进御书房。
    皇帝啪的放下手中的折子:“人在哪儿?”
    魏公公担忧道:“在医馆……妙手堂……是奴才看见秦公公着急出宫,顺嘴问了一句怎么了,秦公公才告诉奴才顾姑娘与萧修撰出事了!”
    萧六郎是皇帝看中的臣子,顾娇更不必说,她在皇帝心目中的分量几乎与他的孩子没什么两样。
    皇帝也顾不上批折子了,换了一身常服,带着魏公公赶往医馆。
    小院的厢房中,顾娇躺在床铺上昏迷不醒,萧六郎守在床边,他的左手缠着纱布挂在脖子上,嘴角额角都有淤青。
    这是皇帝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看见二人在自己面前受伤,他整个人都呆了一下:“……发生了什么事?”
    “陛下。”萧六郎站起身来,想冲他拱手行礼,却一脸尴尬地看了看自己用纱布挂着的手臂,改为躬了躬身。
    “不必多礼。”皇帝抬手,来到床前,看向闭着眼眸不省人事的顾娇,余光扫到一旁的篓子里一堆染血的衣物,他的呼吸一紧,“小神医如何了?”
    萧六郎情绪低落地说道:“宋大夫看过了,说她失血过多……”
    皇帝的眸光冷了下来,他的目光落在萧六郎的手臂上:“你又是怎么了?”
    萧六郎垂眸道:“微臣没事,只是胳膊脱臼了,已经接上去了。”
    胳膊脱臼还没事?一个文弱书生如何受得住这种疼痛?
    皇帝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到底怎么一回事?你们在哪儿受的伤?”
    萧六郎一脸痛心地说道:“是在长安大街附近。微臣从翰林院下值回家的路上遇到一个刺客,恰巧娇娇来翰林院接我,便与刺客打了起来,娇娇不敌他,受了重伤。后面娇娇用暗器毁掉了刺客脸上的面具,刺客这才逃走了。”
    皇帝问道:“可看清刺客长什么样了?”
    萧六郎摇头:“当时太混乱了,微臣没看清他的五官,只记得他脸上有个刺青……”
    皇帝忙道:“什么刺青?”
    “像是……像是……”萧六郎努力回忆了一番,说道,“算了,可能是微臣看错了。”
    皇帝蹙眉道:“你但说无妨。”
    萧六郎迟疑了一下,说道:“像乌龟,也像蛇。”
    龟身蛇尾。
    玄武。
    龙影卫的刺青!
    龙影卫是死士,但并不是每个死士都有资格成为龙影卫,当年先帝自燕国购买了大批死士,买回来时便已经足够强大,然而先帝并不满足他们的实力。
    又请来高人在此基础上对死士们全力训练,百余名死士最终也只出了十多名龙影卫而已。
    有些龙影卫在任务中死去了,先帝留给他的是最年幼的龙影卫。
    他见他们的第一眼便被他们脸上的玄武刺青惊到了,据说这是先帝为了区分龙影卫与寻常死士人让人刺上去的。
    普天之下,再没旁人拥有这样的刺青。
    皇帝的心情一瞬间变得复杂起来:“你确定没看错吗?”
    萧六郎想了想:“微臣……不确定。微臣当时只是匆忙扫了一眼,也可能是看错了。”
    皇帝闭了闭眼。
    应该是看错了吧。
    龙影卫如今在静母妃手中,她怎么可能派人去刺杀萧六郎呢?
    尽管她不愿意自己亲近庄太后一脉的人,可严格说来,萧六郎并不是庄太后一脉的人,萧六郎是自己一手提拔的臣子,是天子门生,是自己的人!
    静母妃没理由对付萧六郎。
    皇帝又在屋子里等了一会儿,中途宋大夫过来给顾娇换了一次药,顾娇一直没醒。
    皇帝就看着一盆盆血水自屏风后端出来,简直都不忍往下看了。
    回宫的路上,他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