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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娇娘 第710节

      “对了,上面还提到了另外两个证人,一个是假死的仙乐居花魁,另一个是也是仙乐居的姑娘,叫……”宁安公主似乎没记住这个名字,往文书上看了看,才道,“啊,花夕瑶。”
    她说着,目光再次落在邢尚书的脸上:“请问邢大人,这两位证人如今身在何处?可否让她们出堂作证?仅凭一个杀手的一面之词就断定仙乐居与皇室有所勾结未免有些武断了,邢大人觉得呢?”
    宁安公主的目光十分温和,然而不知为何,邢尚书的额头就是有点儿发凉。
    他定了定神,道:“宁安公主所言极是,只是,这两位证人如今都无法出堂作证。”
    “为何?”宁安公主轻声问。
    邢尚书道:“花夕瑶中了药,得六七日才醒,另一个叫莫千雪的姑娘则是身受重伤,正在医馆进行救治,据萧书令说,她的情况也不大好。”
    不然按照正常的流程,莫千雪是要被带回刑部衙门进行羁押的。
    宁安公主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一个中了药,一个受了伤,还真是不巧呢。邢大人,她们都是此案的重要证人,你可得一定保护好她们,别让她们遭人灭口,这桩案子的真相可就永无天日了。”
    邢尚书闻言下意识地看了宁安公主一眼。
    宁安公主坦荡地冲他微微一笑。
    邢尚书垂眸,蹙了蹙眉,拱手道:“公主所言极是,微臣……一定会多加人手,保护她们!”
    ……
    从皇宫出来后,邢尚书回了刑部衙门。
    萧珩的值房就在邢尚书的值房后,听到动静萧珩放下手中的笔,去了邢尚书的值房:“大人。”
    邢尚书疲倦地跌坐在椅子上,将御书房发生的谈话与萧珩说了:“……还真是毫无破绽呢,难道怀疑错了人?凶手其实是怀庆公主或者信阳公主?”
    萧珩对于这个发展没有丝毫意外,若是对方连这点手段都没有,也不至于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他很庆幸自己没将筹码压在皇帝的身上。
    萧珩道:“不是信阳公主。”
    邢尚书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又知道?”
    “我常去医馆。”萧珩说道,“信阳公主几年前染上心疾,只有顾大夫能治她的病,她的病尚未痊愈,依旧在服用顾大夫给她的药物,她不会在此时杀了顾大夫。”
    信阳公主因痛失爱子而患上心疾的事邢尚书是略有耳闻的,当初听说就是为了养病才会听从御医的建议,远离京城这个伤心地,去酆都山疗养。
    “怀庆公主?”邢尚书果断摇头,“总不会真的有人假借皇室公主的名义?”
    萧珩忽然道:“其实她不提醒大人倒还没什么。”
    邢尚书不解:“此话何意?”
    萧珩淡淡地笑了笑,说道:“大人,宁安公主说的对,你可要加派人手,将医馆与刑部大牢都得看紧了,别让人有机会杀人灭口。”
    第559章 请君入瓮
    御书房。
    宁安公主坐在皇帝身边,神情暗淡。
    皇帝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你别往心里去,案子总有真相大白的那天的。”
    宁安公主低声道:“我偶尔在想,我是不是不该回来?当年是我有眼无珠,不听皇兄与母后的劝阻,执意远嫁边塞,结果所托非人,害了边关数十万百姓饱受战火,也害那么多将士丢了性命。陛下提出要册封我为护国长公主时,我其实明白我是没有资格的。”
    皇帝看向她:“宁安……”
    宁安公主迎上他的视线:“皇兄,你听我说完。”
    皇帝无奈地点点头:“好,你说。”
    宁安公主自责地说道:“我这戴罪之身能被皇室接纳已是皇兄皇恩浩荡,请皇兄不要再提为我封赏一事。”
    皇帝语重心长道:“这不是你的错,不论有没有你,前朝余孽都会在昭国兴风作浪,你只是被他们利用的可怜人而已。不是你,也会有别人,你不要再自责了。你的话倒是提醒朕了,是不是朕对你的宠爱太过了,让某些人眼红嫉妒,所以心生不满,闹出了诸多事端?”
    宁安公主不吭声。
    皇帝安慰她道:“这件事朕自有主张,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你今日就当什么也没听到,朕会查明真相的。”
    宁安公主眼圈有些发红。
    皇帝看见她这副样子,不由地想到了小时候,宁安是个活泼好动的孩子,并不会像寻常小姑娘那般哭闹,她受委屈了就找个没人的地方静静地坐在那里,努力把自己的眼泪憋回去。
    每次都是他找到宁安,将宁安哄开心。
    想到从前的事,皇帝更心疼宁安了。
    也不知她孤身一人在边塞的这些年有多少次一个人躲在角落里暗自神伤,有没有人找到她?有没有人心疼她?
    皇帝叫来魏公公:“你去一趟刑部,让邢尚书三缄其口,暂时不要将这桩案子的任何信息透露出去。”
    “是。”
    魏公公领命去了。
    奈何为时已晚。
    从魏公公去刑部的路上,就听到有人在热议此事。
    “两位小兄弟,你们方才在说什么?”魏公公挑开车帘,好声好气地叫住了路边的两个小伙子。
    既然是要保密的,那他的身份也不易泄露,他穿的是寻常老爷的衣裳。
    二人以为他是个京城的阔老爷,便与他说起了在茶楼里听来的消息。
    “听说仙乐居勾结皇室,杀了从边塞归来的将士!”
    “有、有这等事?”
    老祭酒深谙谣言传播的速度完全取决于谣言本身的狗血度,夸不夸大不重要,广为流传就好!
    “杀的是谁呀?”
    “顾家军少主!顾长卿!”
    “咳咳!”魏公公险些没把自己呛死!
    怎么就与顾长卿扯上关系了?
    不是说被行刺的人是顾姑娘吗?
    并且是行刺未遂呀!
    “弄错了吧?顾世子他是去慰问将士的家属了。”
    “就是在出城的路上被杀的呀!那里离封县不远,有人从附近驿站出来,看见雪地上全是尸体与血迹!”
    那明明是顾姑娘与仙乐居的杀手交手,死的都是仙乐居的人!
    这、这、这都是谁瞎编的!
    “哎呀太惨了太惨了!顾世子在边塞英勇杀敌,回来却遭到皇室暗算,这是恐顾世子功高盖主,所以要卸磨杀驴啊!”
    “没死在敌人手里,却死在了自己人手里,真是令人心寒啊。”
    “好像没死成,逃走了。”
    “那顾世子从此都要东躲西藏了吧?”
    这是魏公公听到的第一个版本。
    还有第二个。
    前面的内容差不多,都是顾长卿出城遇刺,是仙乐居勾结了皇室,只不过并不是皇室卸磨杀驴之说,而是皇室的公主看上了顾长卿,想将他招为驸马。
    顾长卿不同意,惹怒了这位公主,于是遭到了对方的疯狂报复。
    “什么乱七八糟的!”魏公公头都大了。
    第三个版本才是最令魏公公头疼的,受害者依旧是顾长卿而非顾娇。
    “听说是前朝余孽!”
    “前朝余孽不是已经全部灭亡了吗?”
    “好像有漏网之鱼潜入了京城,勾结了仙乐居,要报复顾世子与顾家军!”
    “可怜顾世子身受重伤,生死未卜。”
    “而且我还听说,皇室有细作,那个前朝余孽就潜伏在皇宫。”
    “哎,我这儿听说了一件事。当初驸马被顾世子击杀时,宁安公主曾向顾世子求情,让驸马在雪山中自生自灭,奈何顾世子愣是不顾宁安公主的反对当场要了驸马的命。”
    “啊,难道……”
    魏公公无奈望天。
    完了,这下全完了。
    消息一旦散布出去,想收回就没那么容易,何况有句话说的好,堵不如疏,皇帝越是不许民间谈论此事,民间便越是议论得热火朝天。
    皇帝若是暴君倒还罢了,杀上百十来个人,定没人再敢胡言乱语。
    偏生他不是。
    这也就导致了事件的持续发酵,到了第二天的晚上,几乎整个京城都听说仙乐居勾结皇室行刺顾长卿的事了。
    顾长卿这会儿不在京城,皇帝就算想把他叫出来澄清真相都不能。
    皇帝可以选择让顾娇站出来,说被行刺的人是她,可那样就意味着坐实了仙乐居的行刺案子。
    何况行刺顾娇与行刺顾长卿有很大区别吗?
    传播速度上的区别而已,作为顾家军的少主,定安侯府世子,顾长卿在京城名声更大。
    顾娇太低调了。
    她的名头不够有噱头。
    但事情的本质是相通的。
    再者,这件事不是受害者是顾娇还是顾长卿的问题,而是幕后主使究竟是哪位皇室成员的问题。
    “公主,茶水溢出来了。”碧霞殿的暖阁内,莲儿提醒说。
    宁安公主看着洒了一桌的茶水,放下不知倒了多久的茶壶,道:“擦一下吧。”
    “是。”莲儿拿来抹布,将桌上的水渍一点点擦拭干净,“公主,您这两日心神不定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