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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娇娘 第738节

      他迈着一双小短腿追到门口,不出意外地被下人拦了回去。
    这样的场景他已梦到许多次,下个画面就是他假装午睡,趁人不备,偷偷地溜进采买的马车凳子下藏起来,跟着马车顺利出了府。
    只是年幼的他并不清楚不是所有马车都会去娘亲的粥棚。
    马车停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车夫去办事,他下了马车。
    陌生的街道,陌生的人群,他变得慌张起来。
    他开始一声声地叫娘亲。
    他不知道自己叫了多久,又走了多久,那种找不到娘亲的彷徨与无助每一次都能令他从噩梦中醒来。
    这一次却不一样。
    他继续在街道上如同无头的苍蝇乱撞。
    风雪越打越大,他迷失了方向,不知不觉地来到了一条空旷的官道上,两边是皑皑白雪,一望无际。
    他没有力气了,他摔进了雪地里,再也爬不起来。
    就在他快要失去意识前,一道温柔而焦急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紧接着他被一双温柔的手臂抱了起来。
    “贤儿!”
    是娘亲。
    他虚弱地睁开眼,看见一张满是泪水的脸庞。
    “娘亲终于找到你了!”
    宁安公主将他紧紧地抱在怀中。
    他也想抱抱娘亲,可是他被冻僵了。
    宁安公主将他背在背上,冒着凛冽的风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宁安公主无数次地摔在雪地中,却又无数次地爬起来。
    “娘亲,我好冷。”
    宁安公主脱下棉衣罩在他的身上。
    “好困……”他趴在娘亲的背上喃喃地说。
    宁安公主气喘吁吁地说:“贤儿,别睡,娘亲带你回家。”
    最终她再也走不动了,她趴在了冰冷的雪地中。
    他趴在她的背上,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下。
    她徒手在身下的雪地里一点一点刨出了一个小坑来,刨得十指血肉模糊,刨得可见森森白骨。
    她把夹袄也脱下,与棉衣一起裹住他,将他小心翼翼地放进去。
    随即她用自己的柔弱而单薄的身躯盖住雪坑,为他挡住漫天风雪。
    刺骨寒风凌迟着她的身体,她渐渐变得僵硬。
    她用最后的力气对他说:“贤儿,要活下去……”
    第580章 强大
    天不亮,顾娇从东屋出来,这几日皇甫贤歇在西屋,萧珩与小净空原本是要歇在东屋,结果被姑爷爷抓去了隔壁。
    隔壁已经传来了一大一小斗嘴的声音,看来也是起了。
    顾娇去后院洗漱,刚擦着脸便在地上瞧见了一道被廊下的灯笼照过来的影子。
    她转过身,定睛一看,就见皇甫贤推着轮椅从书房走了出来。
    书房是没有门槛的,轮椅能自由出入。
    不过他又是怎么从西屋出来的呢?
    “你醒很久了?”顾娇问。
    “也没太久,让你们的暗卫帮了一下我。”
    指的是让暗卫甲把他和轮椅从西屋弄出来的事。
    这小子,还使唤上暗卫了。
    顾娇道:“你等一下,我洗完脸就去做早饭。”
    皇甫贤定定地看着她:“听小蘑菇说,你有办法让我站起来?”
    小……蘑菇?
    顾娇错愕地眨眨眼,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小净空。
    顾娇看了他一眼:“你想通了?”
    皇甫贤垂眸,捏了捏冰凉的指尖,道:“想通了。”
    他想活下去,不是像个行尸走肉一般活下去,而是活得像个真正的人。
    即便没有双腿也要顶天立地。
    他要访遍昭国的河山,用脚步丈量昭国的疆土,他会带着娘亲的希冀,一直一直、努力地活下去。
    “很辛苦的。”
    “我不怕。”
    “还很疼,比刮骨更疼。”
    “我不怕疼。”
    顾娇抓了抓脑袋,现在不是你怕不怕的问题,是我这里没有做接受腔的材料。
    算了,等开春了我就去割树脂。
    顾娇洗完脸回到东屋,拿出小药箱准备取出药水与纱布去给皇甫贤换药,却惊讶地发现小药箱的重量不对劲。
    她打开一瞧,只见那些应急的药品之上,赫然多了一对崭新的接受腔。
    ……
    静太妃母女的事给了皇帝一个血的教训,他再不提为谁隐瞒罪行,当然,就算他要隐瞒也瞒不住了,信阳公主早在金銮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静太妃的罪行宣之于众,收也收不回来了。
    至于说宁安的身世也必须要昭告天下,假宁安的种种罪状也将公之于世。
    这些事全权交由刑部处理。
    邢尚书已于今早翻案,无罪释放。
    萧珩与李侍郎亲自去大理寺接他回来。
    李侍郎冲邢尚书拱了拱手,歉疚一笑,道:“邢大人,那日污蔑您是演戏,实属无奈,得罪了!”
    “你小子!”邢尚书抬手就要给李侍郎一个大耳刮子。
    李侍郎吓得直缩脖子。
    邢尚书最终忍住了,只是拿脚轻轻踹了他一下:“也不提前和我打声招呼!我就说我平日里待你不薄,你怎的转头就往我头上泼起了脏水!”
    李侍郎讪讪地笑了笑,看了眼一旁的萧珩,说道:“这不是六郎不让我告诉大人吗?六郎说,我假意被她收买已经够危险了,再多个人知道恐怕会露馅儿。”
    邢尚书不服气道:“怎么?你能演,本官就不能演呐?”
    李侍郎苦笑道:“您……就是不会演呐,您那么正直……”
    这马屁拍的,邢尚书的火气瞬间跌了一半儿,他看了看二人,严肃地说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以后再有什么计划记得提前通知我,不许再将我蒙在鼓里!”
    “是是是!是!”李侍郎笑着应下。
    说话间,几人出了大理寺,马车在路边停下。
    李侍郎亲自将邢尚书扶上马车,随后他转过身,神色讪讪地走向萧珩,压低音量道:“六郎,这次……多谢你了。”
    李侍郎并不是假意被仙乐居少主收买,他是真的被收买了。
    东窗事发后,是萧珩出面,说李侍郎是采纳了他的建议与人逢场作戏,目的是引鱼儿上钩。
    萧珩道:“李侍郎客气。”
    李侍郎难为情地说道:“这次的事是我鬼迷心窍,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的救命之恩我铭感五内,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与我说,我一定会两肋插刀的!”
    萧珩淡淡一笑:“客气。”
    李侍郎是不是真的感激到愿意为他两肋插刀不重要,重要的是有这个把柄在自己手里,李侍郎就会为他所用。
    从这一刻起,萧珩开始了培植势力的第一步。
    那本静太妃的账册,信阳公主是交给了萧珩,萧珩明白信阳公主的意思,如果他愿意,他可以把账册交出去,也可以选择将账册攥在自己手里。
    有了那些把柄,静太妃这么多年经营出来的人脉就成了他的韭菜。
    回到刑部后,邢尚书立马让萧珩拿来了本次案件的卷宗。
    萧珩梳理得很清晰,一目了然,邢尚书很满意。
    他觉得经过这件事后,萧六郎就该升官了。
    邢尚书一边翻看卷宗,一边说道:“孙平的身后事我会交给李侍郎去处理,你就专心整理这次的案子,对了,宁安……”
    话说到一半,邢尚书记起那是个假的宁安公主,他改口道,“既然这件事交给刑部处理,那一会儿你派人去一趟大理寺,将仙乐居少主押过来。”
    萧珩说道:“仙乐居少主被陛下的人带走了,陛下说要亲自处置她。”
    “这样?”邢尚书点点头,“……行吧。”
    陛下是老大,他能说啥?
    “大人!大人!”
    谈话间,一名狱卒神色匆匆地走了进来,拱手禀报道:“邢大人,宫里来了一位姓苏的公公,说是有急事找萧书令。”
    “我记得皇后身边有个姓苏的公公……”邢尚书并不知萧珩身世,却也明白萧珩深受皇宫两位主子的宠爱,但几时连皇后也来掺上一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