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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怀玉心口突突地跳动起来,廪生还有可能活着吗?倘若他还活着,那真是重生以来听过的最好的消息了。
“等一等姑娘,”梅娘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我还有样东西要送给你。”
说着,梅娘就转身回到屋子里头,但不知道为什么,屋子里却冒出来一个粗犷的男人声音,还有些争吵声,隐隐约约听不清楚。
过了好一会儿,梅娘才从屋子里走出来,脸上带着歉意的笑,“抱歉,久等了。”
梅娘手上拿的是一个非常精致的胭脂盒,琉璃制的外盒上细细地雕刻了衔鱼的纹路,一条一条线都是用金粉沾了水一点一点描上去的,但是看着就足以看得出来这胭脂盒的精巧。
“这盒胭脂原是要送给沈大人的,可惜……”梅娘哽了一下,“放着也是放着,不如就送给姑娘你吧。”
“也愿姑娘你和那位郎君也能白首偕老。”
沈怀玉接过梅娘手上拿着的胭脂,精巧的盒子巧夺天工,静静地躺在沈怀玉的手心。
而在这时,从屋子里走出来一个脸上长着络腮胡的男人突然走出来,一把掰开梅娘的肩膀,粗声粗气地对梅娘说:“你这婆娘,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掺和那些儿破事,你非不听。现在你的那个大人都死了,你还在这里搅合,还嫌老子不够烦是不是?”
“况且天下谁不知道,你的那个大人,是个一肚子坏水的玩意儿。送你一点小恩小惠,你就巴巴地恨不得把自己命都送上去,哪来的这种好事?”
梅娘冷哼一声,摆脱男人的钳制,“沈大人是个好人。”
“你怎么知道她是个好人?”
“沈大人送我好看的珠花,她当然是个好人。”
“妇人之见!一朵珠花对于她这种当官的算得了什么?”
“别人都没有送我珠花,只有她送我了,她不是好人谁是好人?你们都说这是个好人,那是个好人,可是只有你们一直骂的沈大人送给了我一朵珠花!”
梅娘说完,便一脸懒得在和男人争辩的样子,开口对沈怀玉说:“姑娘,我送你们离开吧。”
等到了店铺的门口,梅娘才带了点歉意道:“让姑娘见笑了,他一向都不喜欢我掺和到这些事情里来。不过也没有关系了,过些日子我就要同他和离了。”
沈怀玉默了默,“倘若沈大人在天有灵,也不会想要你为她做到这种地步……不值当。”
梅娘子叉腰反驳道:“为了沈大人当然值得。”顿了顿又低声道,“不过也不全是为了沈大人,人与人初见时总觉得千般百般好,我和他两个人总想不到一起去,他心眼不是个坏的,但也处不来,当初那点子情意早就被消磨掉了。”
……
宋临云看着沈怀玉的样子,开口道:“你很开心?”
沈怀玉原本正在摩挲着胭脂盒,突然被问了这么一个问题,愣了一下点头道:“嗯。我很开心!”
她明明没有在笑,宋临云怎么发现自己很开心的?
不过现在的沈怀玉是真的很开心,一是因为得到了廪生可能还活着的消息,二则是因为梅娘子的变化。
当年的沈怀玉第一次遇到梅娘,她被自己的夫君打到浑身上下都是伤,婆母还想着以七出之条无子将她休了,甚至连唯一的嫁妆胭脂铺子都不还给她。但是梅娘一向顺从,唯独这件事不肯答应,因为这件胭脂铺子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遗产。
然后这件事就闹到了衙门,正好那天沈怀玉来衙门处理一些事务,就碰到了这么一件事。
那时的梅娘子伏在地上,就算是面对夫君动辄的打骂和婆母的指责她也丝毫不敢反抗,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不敢说出来,头上挽了一个髻,连最朴素的木钗都不敢带。
沈怀玉恰好带了一朵不常戴的珠花,便送给了那位可怜的妇人,也将胭脂铺子还给了她。
而现在的她,因为和这任丈夫情意耗尽,就敢于和他和离。再也不是那个慑于夫君甚至连话都不敢说的梅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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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扶着李修德走在回府的路上,小心翼翼地说:“公子,我们就这么放过那两个人?”
李修德眼睛里闪过一丝阴毒,只可惜他现在连说话都漏风,不然看上去还真的有几分冷冽,但现在他的两颊鼓胀,气势全无。看上去反而有些好笑,“让我李修德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我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金陵城中李家的家奴偏地都是,有一个李家家奴显然是认得李修德的,此刻也只能凭着衣服才能勉强辨认出他。再看到旁边搀扶着李修德的楚楚,这才确认了李修德身份。
金陵城中,哪个人敢把李家的人打成这幅样子?
家奴大为惊讶,在金陵城,只有他们李家欺负别人的份儿,什么时候李修德居然被人打成了这样这副模样?
家奴赶忙小跑着过去,询问道:“四公子这是……可需要小的帮忙?”
李修德现在正烦着没有人手,但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报复那两个人,自己这幅尊容被人看到又很丢脸,忍着痛斥责道:“看不到本公子现在的样子吗?还上来给本公子找晦气?”
家奴也是了解李修德的脾性的,自然不敢反驳,连连点头道:“是小的思虑不周,平白无故惹了少爷晦气,少爷莫怪。小的也是刚刚受了濮大人的命令才到这块儿巡守。若是少爷不需要小的,小的这就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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