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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怀玉一手撑着额头,一边失笑。大概是因为昨日刚刚下过雨,今日的空气格外好闻,带着一股春雨过后的泠泠清香。沈怀玉手上卷着一本《周髀算经》,间或有春风拂过,将一片桃花花瓣吹落在书页上。
沈怀玉伸手将这片花瓣掸开,正要翻开下一页,却听到门口处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沈姐姐!”
她抬头看去,只看到决明今日穿了一件橙色的飞鱼服,整个人看上去都金灿灿的,看上去就像是个地主家的傻儿子,而站在他身侧的章知风则是一贯的红色衣衫,头发束起带了一个银质的发冠,脖颈上还带了一条熠熠发光的银链子。
决明老远就看到了沈怀玉,站在门口和她招手示意后蹿到了她身边,“沈姐姐,你们这里不是有句话叫做远亲不如近邻吗,我和公子搬到你们这里,还没来你这里串过门呢。”
决明拱在沈怀玉的身边,看她正在看书,好奇地也凑过去看了看,只见着上面写着‘其旨约而远,其言曲而中,,将恐废替,濡滞不通,使谈天无所取则,辄依经为图,诚冀颓毁重仞之墙,披露堂室之奥,庶博物君子,时迥思焉。②’每个字单看还看得懂,合起来就不知道在叽里咕噜说些什么。
“我还以为是话本子,”决明撇撇嘴,不死心地又看了看题目,失望道:“沈姐姐你看这些东西干什么,看了就让人想睡觉!你要是这么想看书,我屋子里好多小人书,保证比这不知道说些什么东西的书好看。”
“你脑子里成天就知道小人书、话本子,什么时候也能看看正经的书,”章知风取笑,“你还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不务正业呢?”
决明听这话就不服气了,将沈怀玉手上的书拿过来,伸到章知风眼前道:“那公子你这么博学多才务正业,想必这上面写的破字儿肯定也能看得懂,你倒是给我讲讲上面写的是什么东西?”
章知风虽然是个用毒高手,但是于学业方面也和就决明一样是个半吊子,从小就是个不喜欢看书写字的主儿。他瞄了上面的字几眼,正色道:“你这几日在金陵过得很是舒心,也没有什么事情干,想必也闲得发慌。要不明日我研制新毒的时候,你来帮我试毒吧?”
决明看到章知风这样,想到之前让他笑了半宿,还心有余悸,缩了缩头将书还给沈怀玉,连连摆手道:“不舒心不舒心,我刚刚也就开个玩笑,谁不知道我们章公子是难得一见的文曲星下凡,这种小儿科的东西怎么可能看不懂!”
沈怀玉接过书,刚准备让决明和章知风坐下来歇息一会儿的时候——
墙头上突然传过来一个声音,只见宋临云蹲在墙头上,身穿黑色锦袍,一手拿着白玉折扇,一手支着下颔,似笑非笑道:“哟,我来得挺不巧,这么热闹。”
此时站在墙后的青檀翻了一个白眼,心道:还不巧?你看到章知风往许三小姐院子里走去,生怕错过些什么,赶紧蹲到墙头上跟着过去。生怕他们有独处的机会。
“我不是早就提醒过章公子你了,你和这位姑娘有这么多来往会招致杀身之祸吗?”宋临云挑眉,白玉折扇微微叩击在额头,“莫不是忘了,我可是略通命理的。”
沈怀玉听到宋临云说到略通命理就想到了那日相贴的,暧昧的指尖。倒是决明,看到宋临云从墙头上翻出来,刚刚想骂他是不要脸的登徒子,翻姑娘家的墙,但是看到宋临云又拿了一把扇子,生生将这句快脱口而出的话给咽了回去。
“我记得我也和宋公子说过,”章知风抬头望他,“我偏偏不信的,就是命理一说。”
宋临云旁若无人地从墙上跳下来,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摊手道:“你要是不信那我也没办法了。不过既然这么巧遇到了,你们应该不介意我也来凑个热闹吧?”
决明心道:你都已经跳进来了还问别人介不介意?就和土匪带着锃亮的大刀架在你脖子上问你,‘你的钱都归我了你介不介意’一样无耻。
在这一点上决明和章知风倒是出奇的一致,章知风开口道:“如果我说我介意,那宋公子当如何?”
“如何?”宋临云眯了眯眼,“当然不如何。其实说句实话,章公子介不介意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重要,我也就是随口那么一问。毕竟这金陵还没有什么我宋临云不能去的地方。”
“嚯,”章知风抱胸,漂亮的银质尾戒露出来,“宋公子还真是好大的口气。”
宋临云侧头,将手上的折扇打开,随意地扇动几下道:“没办法,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可是偏偏那金陵太守见了我就和孙子一样,我这当爷爷的,在孙子的地盘上自然想怎么走就怎么走。”
章知风冷哼一声,一脸不想再和宋临云多说的模样。
而在这时,忍冬拨开小厨房的帘子就看到了小亭旁边站了这么多人,感受到那边流动的不同寻常的气氛,赶紧端着手上的盘子走过去道:“小姐,这是我刚刚做好的桃花糕,你先尝尝。”
那桃花糕外面是半透明的,里面透出来隐隐的粉色,上面撒着一层糖霜,用模具压成了小动物的模样。有兔子的,还要鹦鹉的,还有小狐狸的,十分精致,一看就是用了些巧思在里面的。
忍冬说完才歉意对其他人道:“不知道各位光临,茶水糕点都没多备几份。还望各位公子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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