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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直到双腿被砸得四分五裂, 碎开的木块散落的满地都是, 国师闻讯赶到,迎着他疑惑痛惜的目光,木偶说:“我要换一个身体,还要一面镜子。”
国师鞭打了他整整一夜发泄怒气,终于勉强答应了他的请求。
他得到了一幅全新的,成人那么高的身体,还有一面破碎的镜片。国师制作木偶的用料越来越好, 这具身体摸上去竟已有了人皮肤的质感和纹路。
国师在他的新面孔上划下了重重的一痕,负气离去。
少年木偶对着镜子,把自己木球一样的头颅渐渐刻成少年模样,深邃五官,英俊清朗,他对着日光转动破碎的镜片,给固定不动的脸颊雕刻了一个笑着的眉眼和嘴唇。
那个坐在院墙上的小不点,最喜欢笑。
他摔碎了镜片,将它碾成粉末,做成了自己精巧的双眼,乍看上去和常人无异。
只有那道从嘴角一直延伸到眼尾的深深划痕,他如何都去不掉。木偶重新戴上了面具,他要给那个女孩一个全新的哥哥。
……
卜算子在密室中惊醒,木偶是没有梦的。眼前又是窒息的空气,漆黑的屋室,唯一不同的是,一缕光从头顶上方的罅隙中顽强挣脱出来,照在他的手边。
他抬起灵活的手掌,想永远捏碎它。
如果要永世堕入黑暗,为何要有光。
那一天他压抑不住心中的欢喜,再次逃出牢房去找他的女孩,但垂下的长绳再也没有人攀附而上。
他坐在高墙上往下看,她却只是挥挥手让仆从将偷窥的少年赶下去。
木偶等不到高墙上的女孩,他收起绳子,被迫回到国师府,从此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密室中。
……
“叩叩叩……”门被叩响的声音惊醒了秦琯,她迅速从那个令人恍惚的梦里回归现实,晃了晃脑袋,起身开门。
“栗子回来了。”面前的小姑娘牵着身后少年的袖摆,矮个子拉着高个子,她嘴边的笑意凝滞了一瞬,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
月白袍子的少年提起手上拿着的一大堆东西,把它们通通放在桌上,小姑娘则扑上去拥抱着自己的“战利品”,把吃的零嘴糕点都拿到楼上去。
“好好吃饭呀,睡前少吃零食。”少年温声提醒道,换来小姑娘愤怒且无奈的叫喊:
“明明你才是狐狸我才是主人!凭什么你要管我。”她嘟嘟囔囔半天,最后在秦琯“我也不建议哦”的眼神中成功消音。
只好又气呼呼地一趟一趟把楼上的零嘴拿下来。
秦琯转过身想关上门,却看见远处有一个红衣白袍的人站在对面的铺子边,他摇开了骨扇,目光闪烁地朝她看来。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有些熟悉。
联系到今天下午那个莫名其妙的梦,她拍了拍脑袋,觉得可能是六月的天气渐渐变热,她都要热昏头了。
秦琯关上了门,余光中,刚刚站了那个人的地方空了。
……
今早狐狸买来了汤包,眉栗咬着嘴唇看着他,目光里充满质疑。
“你不是说你忘了吗?”眉栗问。
“只是忘了那条巷子,今早我出去把附近都找了一遍,找到了。”斛岚迎着她的目光也丝毫不心慌,狐言狐语是基本修行,千年的狐狸总有自己的拿手好戏。
眉栗悻悻拿过斛岚手中的草纸纸袋,拿着细竹签去扎里面的汤包,似乎嫌这样汤包会被扎破,汁水就会流在袋子里,眉栗把斛岚的那根竹签一起合作一双筷子,小心夹着里面的汤包。
见少年看着她手中的袋子,眉栗把汤包悄悄夹到他眼前,作势要喂给他吃,下一秒快速收回来放进自己嘴里,她眉眼噙着戏弄成功的愉悦,却忘了汤包汁水的滚烫。
“嘿嘿……嘶!”,一口含下去,外皮破损,汁水四溅,烫的她瞬间眼含热泪,却还是捂着嘴坚强地咽下了美味。
眉栗伸出舌头,像狗狗一样在风中深深吸气哈气,少年扭过头非礼勿视,手中的一缕看不见的仙力却悄悄附在小姑娘的唇舌上。
“咦?好了!”舌尖的烧灼感都被一阵清风带走,眉栗连忙用竹签继续夹下一粒汤包,这次她咬破了外皮,小心翼翼去吸吮里面的肉汁。
斛岚站在她身后,眉眼无意间含着一抹无奈的笑意。
两人径直朝国师弟子府进发,斛岚开启一天的发呆旅程,有时还会偷偷从课上逃走,留下一个假的幻想在课堂上“好好听课”,真正的心神则跟在小姑娘身边,看她一日复一日地刻苦修习。
今日,来教导内府弟子的是大国师的大弟子,荀谕。他跟在国师身边已有数十年,身姿颀长,温润知礼。
他微笑道:“今日由我为你们授课。”他目光温和地扫过面前的十五位内府弟子,“诸位都是我国师府未来的顶梁,也是维持世间永远平和安宁的希望。”
弟子们面色严肃,从踏入国师弟子府内府开始,与世间的普通人相比拥有绝世的地位,享受着人世间权力带来的诸多好处时,他们就愈发感受到肩上的重担。
妖界为了上一次战争复仇蠢蠢欲动,几大边防仅靠不会符力的普通军队苦苦支撑,新一批的内府弟子却延迟了毕业,至今还有六人在内府滞留。
弟子府内府一届三年,每位弟子在入选后如能通过国师设下的考核就可毕业,按照近几年边防异常缺少大符师的状况,六位内府弟子的加入能够给各处边防减缓不少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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