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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不过就是愚蠢不过的附庸品,他们庸俗不堪,穷酸难闻,只配匍匐在他的脚下,向他献上所有。
皇帝从来不会在乎这些蝼蚁是如何想的,从前为了夺取皇位,他可以装成忧国忧民,体恤百姓的模样,如今他才是北梁的皇帝,全天下都在他的手心里,为什么要区区草民牺牲自己?
万事都在按照他的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他才是全局的掌控者。事成之后,将军府和居延的钱财都会回到他这里,美人入怀,功高盖主的烦心人也会消失。
皇帝预想着美好的未来,长长呼出一口气。
他不知道,在京都寥寥几人的长街之上。
闻举骑在高马之上,呼啸而过,他不过在告示上瞟了一眼,随即收回目光。
京都的风比塞北暖和许多,吹得他唇角上扬。
书塾的先生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百姓可以成就君王,亦可以推翻君王。
闻举此次回来,也是为沈辞南寄出一封书信。这封书信,不偏不倚,正是送到徐府。
苛政猛于虎,只需要这么一点点的推波助澜。
两道身影穿过京都的清晨,直直向着军营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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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人以为,两日前停下的那场雪,是今年冬天的最后一场雪。
直到黑云压城,朔风吹来了塞北的寒意,京都人方才如梦初醒——
今冬最大的一场雪,尚未来临。
不同于京都,塞北的霜雪从来没有停过,昼夜不息的雪沫将每一日都飞扬成了相似的模样,天地融为一体,每天都是一样的冰冷刺骨。
闻举钻进沈辞南的军帐之中,本来想蹭蹭将军帐中的热气,未料沈辞南帐中并未点上炭火,和外面一般冷。
他搓着手的动作一顿,呼吸之间在帐中产生朦胧的白气,几乎让他怀疑眼前所看到的一幕。
从来运筹帷幄的平宁将军穿着一身单薄的玄衣,他口中叼着一只竹刻花鸟纹毛笔,深陷在披了外衣的椅背上,望着眼前的宣纸出神。
听到闻举进来,他抬起一双桃花眼,直直望了过来。
闻举居然在对上沈辞南一双眼的瞬间,不合时宜想到了一个词——
黯然神伤。
这绝不是一个可以用以形容沈辞南的词语,闻举拍了拍自己脑袋,觉得自己有些异想天开了。
“将军,你不冷吗……”
沈辞南恍若未觉,对着闻举招了招手。
闻举走近了几步,一直走到桌前,看清了沈辞南画的这幅画。
寥寥几笔,勾勒出的是一枝盛放的白梅。
枝干遒劲,花瓣娇嫩,花蕊若隐若现,跃然纸上。
“将军画的……是京都的梅花吗?”闻举开口,想到了将军府中盛放的白梅。
“不,”沈辞南含糊不清否认道,他将毛笔拿下来,随意扔在桌上,“是临安城的梅花。”
没有听懂沈辞南话中的深意,闻举就见他提着那张画,也不披外衣,就这么径直走向了帐外。
闻举心急,忙忙取了他的外衣,快走两步想要跟上他。
帐外的寒风扑面而来,夹杂着塞北吹不尽的飞雪,呼吸之间都是冰凉的。
朔风轻易勾走了沈辞南手中的画,那一枝临安城的白梅打了几个卷,被高高吹到了天上,不过转眼,就飞得无影无踪。
闻举抱着沈辞南的外衣,目瞪口呆。他瞧见沈辞南被卷跑了画,面上也不急躁,心中更添了几分困惑。
“画的挺好的,就这么被卷走了,怪可惜的。”闻举嘟囔。
沈辞南仰着头,他的下颌线被霜雪勾勒得很漂亮,一头的乌发上染了雪,如同一瞬之间的白头。
“不可惜,”他的声音慵懒,带了几分漫不经心,“若是遭遇不测,就让它替我飞回临安城吧。”
闻举哑然,平时沈辞南行军在外,再凶险的情况都经历过了,从来都是行事果断,不带半分的拖泥带水。
他似乎是懂的,将军这一刻失神的原因。
从前他没有来处,也没有归处。
可是,现在他有了来处,有了归处。
也有了牵挂。
沈辞南的话很轻,化作一声叹息,飘落在了风雪之中。
闻举没有听清,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听到了。
他说的是——
“我终究还是负了她。”
翌日,军马整装待发,沈辞南一声令下,启程居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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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之间都是白的,一眼望不到尽头。
塞北的霜雪永不停歇,朔风在耳畔吹起一曲幽怨的歌。
沈辞南一行人浩浩荡荡,呼吸之间都是细碎的雪沫,他们身上都落了一层雪,远远看去与银装素裹的山川河流融为一体。
马蹄落在厚厚的积雪之上,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响,积雪太厚了,总让人感觉雪下藏着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邪祟。
行军在外,一行人都很懂规矩。
出了军营,在外面轻易不能点火。一路北上,天只会越来越冷,这几日晚上冻得很,将士们缺了篝火,或多或少都有些没休息好。
白日是没有尽头的素白,夜里是刺骨的寒冷,再是一身的血气方刚也会在朔风之中渐渐耗尽。
如今尚且在邙州与居延的交界之处,难得穿过一处有北梁军队驻守的平地,一行人一路绷紧的神经难得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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