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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全部都是书,满满当当的。书柜上也不应该是萧雨萱那种高中生能够看懂的书籍。
《精神科临床评估技巧》、《临床药物治疗学》、《精神科常见用药》。
这房子的主人是个精神科医生。
齐麟这么想着,手指一本本划过这些读物,最后停在了一堆废纸上面。
这堆废纸放在一堆专业书籍旁边实在是显得格格不入。
齐麟踮起脚,把一整沓文件全部拿了下来,一张一张查看。这里面不乏有用拉丁语或者法语手写的笔记,但更大一部分,是中文聊天。
聊天内容非常杂乱,有点像高中时同桌互传的纸条,上面的内容却异常晦涩难懂,大部分都是医疗上的专业用语。
最后,齐麟在一句话上停住。
【上次我和齐叔叔聊过了,齐叔叔说可以试一试。我明天就带你去】
【我不想去】
【没事的,别担心,齐叔叔的公司就是做这个的,他很专业】
齐叔叔,公司,父亲与儿子对话般的口吻。
齐麟很难不把这件事情和自己的父亲联想起来。
“时乐!”他喊。
时乐从隔壁房间跑过来,齐麟将这张纸给时乐看。
时乐马上就和之前的事情联系在了一起,“这家的主人就是和你父亲见面的人?”
“没错,而且,他很可能也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幕后人。”齐麟把一沓纸张全部包好,准备留着回去慢慢看,“对了,你找到萧雨萱的房间了吗?”
“找到了,就在隔壁。”时乐拎着齐麟到了萧雨萱房间。
“这,真的是一个高中女生的房间?”齐麟看了好久,“应该是那个男孩的吧。”
窗前绑着沙袋,墙上挂着装饰用的武士刀,怎么看都是男孩的房间。
“不,这就是萧雨萱的,我在床底下看到了她的试卷,衣柜里也有几件没有带走的裙子。”
“果然,那她现在的身手就能够解释了,她出国留学的说法也就有待考证。”齐麟推动了一下那个等身长的沙包,结果上面的身子一松,嘭的一声砸下,把木质地板砸了一个大洞。
齐麟:……
他也没有想到这个绳子老化的这么快。
灰尘四处飞扬。他想要拉着时乐离开这个地方,时乐却哎了一声,趴在地上扣着什么。
他也凑过去看,发现是一张废弃的旧报纸。
报纸的边缘被人用剪刀剪了下来,在地板下的是一章完整的报告。上面写着关于齐麟父亲的重大发现,以及对齐麟父亲的采访。
突然,齐麟好像想到了什么,冲到书房一顿翻找,终于在原装版的《飘》里面找到了一张发黄的个人简历。
是个法国人。法语名字齐麟不认识,但是光看那张照片却的确和自己记忆的脸相吻合了起来。
那么,既然父亲是个法国人,当年的孩子应该是……混血吗?
齐麟转过身,听着在隔壁房间翻找的时乐的声音,愣了好久。
“前辈!我扣出来啦!是你父亲的报道!”时乐举着报纸跑进来,“前辈,你在看什么这么入神呢?”
齐麟赶紧合上手中的书,“不,没什么。觉得这本书挺好看的,就多看了一会儿。”
“哦哦,那你看吧。我再搜搜看看有没有其他的线索。”
“不!时乐!”齐麟叫住他,可是面对时乐惊讶的表情,他知道自己有所失态,又尽力把语气放缓,“时乐,这边都搜索差不多了,你去楼下等我吧,我马上下来,我们晚上去吃芝士排骨。”
“好,前辈你快点。”时乐笑笑,捏着那张报纸跑了下楼。
齐麟松了一口气,重新打开《飘》。
法国人,精神科专家,有许多年的工作经验,常年定居江城。
时乐说他一直住在青城,应该不是他吧。
齐麟皱了皱眉头,把那张纸撕得粉碎。
……
韩料店里,齐麟选了个最角落的位置。看着时乐高兴的面容,他不知道从何说起。
要告诉他这件事情吗?
齐麟一遍遍地告诉自己,时乐绝对不是当年领来的那个小孩,但是心里的那根弦却一遍遍的警告他,在这个时候,谁都不能信。
毕竟齐麟的童年就是从兵荒马乱中过来的。那个时候父亲刚去世,虽然母亲理所应当的坐上的父亲的位置,但是一个从来没有从商过的女人在股东会中始终没有话语权。
而且医疗行业不论时代如何变化,它都是一棵常青树。不断有人觊觎着这个位置,想随时把母亲扯下来。
于是,送礼的,威胁的,各种各样的人踏破了齐麟家的门槛。他们聊天,他们应酬,他们在冠冕堂皇的宴会下呢喃着各自精心编织好的谎言。
谎言,一直都是最脆弱的泡沫。有时候说好支持的股东却临时反悔,稳定供货的供货商也趁机倒打一耙。
孩子比大人能够看到的更多。齐麟看到的谎言太多,却而代之的便是免疫。
他免疫,所以谁都不信。
到了大学之后,他认识了热情的师青与幽默的余新知,本来以为自己就此离开了谎言,谁知道又……
突然,他想起了程凯对自己说过的话。
小心身边的人。
小心的,应该是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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