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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家排行第三,熟悉的人都叫我连三。”
“哦,连三哥哥。”她想了想,“那我叫你连三哥哥,你叫我阿玉,以后你就是我哥哥了。”她老成地拍板道,“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青年点了点头,很认同她的总结似地,又问她:“哪家的阿玉?”
哪家的阿玉,成家的阿玉,但天底下只有一家姓成,那是天子成家。朱槿也早嘱咐过她,她在外头再胡天胡地也好,顶着玉小公子的名头胡闹便罢了,万不可让人晓得她姓成,要让太皇太后和皇帝晓得她在外头这样胡闹,她从此便可禁足十花楼直到出嫁那日了。
想到此处她打了个哆嗦,为难了老半天,嘟哝道:“没有哪家的阿玉,就是阿玉。”
青年也不再问,似乎也不是真的那么在意她到底是哪家的阿玉。或者到底她姓甚名谁,他其实都不在意。
但成玉此时并没有什么空闲去思索这些,她犹豫地看向青年:“既然你是我哥哥了,那有个事儿,我觉得可能还是需要提前告诉你。”她像是很努力才下定决心,沉重地看向青年,幽幽叹了口气,“其实认我当妹妹,是很吃亏的一件事。”
青年饶有兴致:“愿闻其详。”
她不忍地看了青年一眼:“我特别能惹事的,你当我的哥哥,以后我惹出的事就会变成你的事,以前我惹出的事都是朱槿的事,不过以后……唉。”
青年依然挺有兴致似地:“你能惹什么祸?”
她就又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你……你以后就晓得了。”她一边抱着木盒子往外走一边摇头,“不过是你自己想做我的哥哥的,那就没有办法了。”
连宋站在这古旧小店的阴影中目送成玉远去的背影。
青色的锦袍笼住的,的确像是个少年的背影,但却纤细窈窕,是女子的情态和风姿。不知为何世人竟认不出那衣袍裹覆之下是个姑娘。但三殿下也并不在意这些。
他这漫漫仙生,自他身边来来去去的女子不知几何,或是此种美态或是彼种美态,有如火的美人也有如冰的美人,但这些在他身边来去的美人,其实于他而言全没有什么分别,一人是一万人,一万人是一人。
女子,不过就是那样罢了。
然而他还从未有过一个妹妹。
三殿下自己也有些奇异自己今日的反应,为何会为了让那小姑娘收下那座牙雕小仙,就提议要做她哥哥。他其实从前并不是这样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
一直在一旁佯装打瞌睡的老掌柜终于睁开了眼睛,脸上堆笑向他道:“那位小小姐可真有眼光,一眼便挑中了三公子最得意的作品。老朽记得那牙雕小仙当初可费了三公子不少功夫。”
他的右手停在那牙雕小仙方才摆放过的位置,手中折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了敲桌面,心中不置可否地想着,哦,或许便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第四章
大熙朝当今的天子成筠是个少年天子,因他的天子老爹一世风流,所以驾鹤西归时除了留给他一片江山,还留给他许多未出阁的妹子。
他老子的后宫曾储了三千佳丽,都是他老爹的女人,如今他的后宫也三千佳丽,都是他老爹的女人们、伺候他老爹的女人们的女人们、以及他老爹的女人们生给他的妹子们。
午夜梦回时,成筠常觉得自己是个很悲摧的皇帝。他接盘了他老爹的江山,要养大熙朝的万万子民,他自小习帝王术,这个他觉得难度不太大。但帝师从没同他讲过如何养好他老爹给他留下的这一大堆妹子。他还要挨个儿把她们嫁出去,一天嫁一个都要嫁半年。
这还不打紧,民间还有不怕死的编小调来编派他老爹留给他的这笔风流账:“树上老鸹叫,公主遍地跑,天子日日苦,愁意上眉梢,妹子百十个,何时嫁得掉,嫁妆三千台,国库搬没了。”
因此成筠一见着公主们就要闹头痛,比起他这些异母的亲妹子来,似成玉这等宗亲之女的郡主他瞧着还要更顺眼些。是以本朝公主们,泰半不过枉担着个公主的虚名罢了。
不过凡事总有个例外。十九公主烟澜便是皇家的这个例外,连一向对自己的公主姊妹无甚好感的成筠,对烟澜都以另眼看之。
十九公主烟澜生而不凡,说烟澜公主降生那一年,大熙朝正遇水患,山水下注,江河满溢,甚而有洪水灌入平安城中,但十九公主落地的一声啼哭,却使连日大雨骤然停歇,水患也不治自退。而待烟澜公主三四岁上开蒙进学以来,更是屡出惊人之作。譬如烟澜公主爱画,六岁时绘出一幅天上宫阙,当朝国师粟及一判,它还真就是天上的宫阙,自此又证出烟澜公主乃是个有仙缘的大福之人,先帝当日便将其封号定为太安,誉她为王朝之吉。
烟澜有福,但并非处处有福,她出生后不过一年她亲娘便病逝,此为一处无福;而她自生下来便身带腿疾,双足难行,此为另一处无福。
然烟澜她娘连淑妃虽死得早,她外家却不可小觑,她娘乃是老忠勇侯嫡亲的妹子。大熙朝开朝两百余年,开朝时太祖皇帝亲封的公府侯府伯府一代代传下来,泰半传到成筠这一朝都仅留了个壳子空有爵名,但忠勇侯府不然,烟澜的外家忠勇侯府在这一朝出了个二十五岁的大将军,连宋连将军。
是了,太安公主烟澜她直到成筠一朝,作为一个没爹没娘亲哥哥还是个恐妹症的公主,她依然是整个王朝风头最劲的公主,其实最大的靠山,是她当大将军的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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