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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阴风刮过,满山遍野的哀嚎低低响起,周围的树叶沙沙作响,乌云遮住红月,周围显得更加昏暗无光。
花朝被这突如其来的阴风下的往庙里缩了一下,随后,楚玄关上了门。
山中种种怪象让花朝心有余悸,但身为上仙,她不能无端插手人间事,还是老实度过今晚,明日再想。
又小又旧的庙虽然很破,但好在四面墙稳固,头顶的瓦也大都完整。庙里一盏烛火都没有,关了门窗后,便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
“你睡那儿吧。”
少年的声音清朗低沉,像个不苟言笑的小郎君。花朝在黑暗中只隐约瞧见他围在腰间的暗金色缎带泛着微弱的光,衬得他腰身精瘦,带着些许稚嫩。
按照他指的方向,花朝蹲下身去摸到了一团稻草铺成的地铺,连条旧毯子都没有。
他就一直睡这种地方吗?
“有些寒酸,请你将就一晚吧。”
他的声音距离她有些远,花朝顺着缎带的微光隐约看见楚玄抱着双臂坐到了对面的墙角下,紧贴着冰凉的地面,一动不动的坐着,就像一块石头。
花朝倍感歉疚,如果不是自己来借宿霸占了人家的地铺,楚玄也不用睡在墙角。如今男女有别,也不好叫他过来一起躺……
思虑再三,花朝从乾坤袋里摸出了自己备来防寒的披风,是她喜欢的嫩粉色,由珍贵的天蚕丝织就,平日里精心保养着,连雨都不敢淋。
背靠着坚硬的石壁,楚玄低头闭上眼睛,在对面不远处的花朝一时没什么动静,过了一会儿却起身走向他。
楚玄一味地捕捉着她动作发出的声音,当她走到面前,楚玄睁开眼睛,只见花朝双手捧着粉色的披风递到她面前,小声道:“这个给你盖,夜深露重,当心着凉。”
“姑娘家身子弱,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楚玄将披风推回去。
“我没关系的,其实……”花朝小心翼翼蹲到他面前,压低了声音道,“我是仙女,不会受凉的。”
“仙?”语意中流露出一丝惊诧,楚玄偏过头去,“怪不得。”
“怪什么?”花朝歪过头看他。
“没什么。”似是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楚玄接了披风过来,“姑娘美貌倾城,原来是仙人下凡。”面上却没有半点惊讶。
屋里昏暗,花朝看不清楚玄脸上的表情,只听他说“美貌倾城”,便有些受宠若惊,谦虚道:“过奖了。”
安静片刻,无话可说,花朝回到干草堆旁,困倦交加,不多时便睡熟过去。
后半夜,独坐在墙角的少年缓缓起身,垂在身侧的时候打一个响指,屋外血色的月光便如潮水褪去,素净纯白的光洒进庙中。
朦胧淡薄的冷月光芒清凉淡雅,少年迈步走向熟睡的少女。
少年高挑的身体四周散落许多细小的暗金色光点,背光投下的身影笼罩在花朝身上,影子被光点照亮。
待光点全部坠落消失,庙中不见了英气少年,花朝身边站着一个身材修长又高大的黑衣男人,目光如炬,俯视着躺在干草上缩成一团的人儿若有所思。
月亮从乌云密布中洒下丝缕光芒,映照他冷白的侧脸,深邃的眼眶中一双暖金色眼眸低垂,他的目光描摹着少女脸庞的轮廓,从眉头到鼻尖再到她那粉嫩柔软的唇。
“你终于来见我了。”男人沉声自语,半跪到地上,用手中的披风将少女裹起来。
少女肤若凝脂,娇嫩如花,楚玄如同手捧珍宝,小心翼翼将她放下,目光落在那纤瘦的手腕上,捏在手中,点破食指,以血为祭,在雪白的手臂上画符下咒。
此后,无论她去哪儿,都在他掌控之中。
“朝朝,你不记得也没关系。”楚玄吮去指尖渗出的血珠,冷漠的眼神中透着几分阴郁的偏执,“我不会再让你从我身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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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带着淡淡的温度照进来,花朝从温暖中醒来,睁开惺忪睡眼,瞧见破了几个洞的屋顶。
坐起身来,发现身上盖着自己的披风,下意识转头去看楚玄,墙角已经没人了。
花朝忙起身,她还想着把楚玄骗去仙门修道呢,这会儿见不到人,山中妖气又盛,万一是被山中的妖精掳去了可怎么办。
她倒是没有担心楚玄的安全,只是怕他跟妖精们混在一起,会学坏,走了邪路,入了魔道,那她不就躲不过厄运了。
稍稍整理了衣裙后,花朝推门出去,小跑着走到院门边,正碰见楚玄从院门外走来。
见她慌张跑出门来,楚玄冷道:“你要走?”
花朝连连摆手,“不是,我醒来没瞧见你,还以为你被妖精捉去了……”
楚玄暗暗松了一口气,抬手扔了两个果子给她,“山中活物少,你先将就吃吧。”
花朝捧着果子,“你不吃吗?”
“我吃过了。”
听罢,花朝才放下矜持咬了一口,果肉微涩,但果汁清甜。两个果子加起来也不过巴掌大小,可怜这荒山贫瘠,也不知道楚玄是怎么在这儿过活的。
侧目瞧他容貌俊美,阳光下的金缎带惊艳绝美。天地之大,他孤身一人,为何非要留在这儿呢。
花朝不解。听得身后传来一声鸟鸣,下意识转过身去,原来是屋檐下有个燕子窝。
清风吹起她的长发,发髻上的软绫飘然而起,蒙了她的眼睛,却遮不住眼中的人——庙中的神像不染纤尘,柔和目光俯视众生,面容温润,雕刻栩栩如生,就连眉尾一点美人痣都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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