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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谷里哭笑不得,只得严肃着一张脸道:“云珠是我阿姐,我不许你欺负她。”
莽撞的穷小子一挠头,这才忙赔笑道:“啊原来如此,阿弟你莫怕,姐夫正是在使尽浑身解数救你阿姐出来呢。”
阿谷里狠狠白了他一眼,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可偏偏这人,一股子傻气外露,不像是个坏人,看他天生蛮力,或许真能救她出来?他的心思有些动摇。
“你是想半夜悄悄带走阿姐吗?”阿谷里试探问道,不知这傻人究竟有何妙计。
却见阿力康头摇得拨浪鼓般,一脸正色训斥道:“你把我当作了什么人?我岂是那样的小人?我要救你阿姐,自然是在这些天的比拼中拔得头筹,让大王光明正大将她赐予我。”
话音刚落,却见一股光线洒在脸上,阿谷里一抬头,发现是阿姐掀开了帘帐,踱步走了出来,看着两人轻笑道:“我都听见你们吵嘴了。”
“阿姐……”阿谷里轻轻叹气,微弱的灯火映照下,她已不复年少时期那般青涩模样,细数来,阿姐已年有三十。
她用手挑着帐子,转身道:“二位,外面不是说话的好地方,进来说吧。”
“这个人……他不是好人……”
阿谷里指着那穷小子,话音未落便被阿姐打断,她目光灼灼看着他,低声道:“我认识他,他是大王身边养鹰的侍从,我曾与他打过照面。”
“何止养鹰哩!”阿力康率先不满,得意洋洋道:“我还喂马,还陪大王打猎。你又何止与我只是打过照面,你刚来的那几日,每天来送饭的不就是我吗?”
云珠哑然失笑,对着这比自己小几岁的人,竟无法摆出一位年长阿姐的样子,只得由着他胡说八道。
阿谷里的目光却沉了下去,他怎能不记得她那双明眸。
十五年前,她离开的时候,曾那样遥遥地,悲戚地望着他。就用那样灼热的目光,可他逃开了。他知道那目光从灼热渐渐变得冰凉,乃至绝望。
此生他都没敢奢求过她的原谅。
帐中只住着云珠一人,简单朴素到不成样子,破烂的毛毡随意地铺在榻上,连夜晚的衾被也单薄地不像样。
阿谷里心蓦然疼起来,原来已过了十五年,他的心疾还是没有好起来。
那傻小子却是一把脱下了自己脏兮兮的袍子,看了看又脱下了自己的上衣,转瞬便赤着膀子,阿谷里惊慌道:“你要干什么?”
阿力康却是不理会他,傻傻举着自己白净的上衣递给云珠道:“晚上冷,你把这个也盖上,我袍子太脏,就不给你了,这个倒是今早刚洗的,干干净净的。”
他絮絮叨叨着,云珠竟笑着接了过去,工工整整放在自己的榻上,鞠躬道:“好,多谢阿力康。你真是草原上为数不多的怜香惜玉之人。”
阿力康裹上自己脏兮兮的袍子,夜晚冷冽的风穿堂而过,身上每一处肌肤都在哆嗦,他伸出手举在心口,虔诚地对着他心中的神女鞠躬道:“云珠,我会来娶你的。”
“好,如果你能赢了他们,我就嫁给你。”
云珠的眼睛逃过了阿谷里责问的目光,她静默地掀开帘帐送客道:“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二位尽快离开吧。”
阿姐……他的阿姐,一定是走投无路了,才只好屈从与人,处处不敢得罪任何人,活得这般小心翼翼,连对一个小小的喂鹰侍从也要这般笑脸相迎。阿谷里的心开始隐隐发疼。
*
谁都没有想到,连续十五日的比拼,最终贵族们竟然输给了一个大王身边喂鹰的穷小子,一个卑贱的侍从。
那叫阿力康的青年,一脸傻气,却是蛮力惊人。贵族们比拼时,至少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可这阿力康却是一股不要命的横冲直撞,与别人打得头破血流也要赢。
这日大王颇有深意地宣布了阿力康夺了头筹,无数贵族少年十分不满,一个人在不远处拉开了弓,离了弦的箭直直冲着阿力康的胸口而来。
与心脏偏了三寸,阿力康怒火涌上心头,竟左手捏住羽箭,殷红的血在他胸口蔓延而出,他也浑然不顾,快步跑上前,拾起比赛场上的长矛,便朝那拉弓之人扔去,血溅四方,那贵族睁着眼倒地而死。
阿力康抬起头来,眼睛血红,瞪着身边所有围观的贵族怒吼道:“云珠是我的!”
大王还未发话,贵族们眼见自己的兄弟被人这样屈辱地打死,纷纷震怒,挽起袖子便上来拳脚相加。
阿谷里站在远处叹气,看着这傻小子被数十人团团围住,每个人都想杀死他,为自己的亲人报仇。
阿力康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拾起长矛,拼命挥舞着,长矛在他手中如长蛇般灵活,处处直戳人心口,又有两个贵族少年被刺伤,倒地哀嚎不止。
大王连忙叫停,贵族们敢怒,却不敢上前,生怕这个不要命的疯子伤到自己。
围攻的人群离得远了些,大王走上前来意图安抚,只听得阿力康依旧在嘶吼:“谁都……谁都不能抢走她……”
“好!穆云珠赏给你了!”大王一笑,大喊道:“何人可医他?治好了重重有赏!”
阿谷里从草垛后一路小跑过来,眼见阿力康命悬一线,便匆匆领命,立即为他止血拔箭。
倒在地上的傻小子咧嘴笑,一口白牙上沾着鲜血,他却极为开心,忍着疼道:“你看……我说过,我会救她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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