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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霞光渐起,一片光华斑斓,明艳若牡丹的女子轻解罗衫,手执团花小扇,合着眼倚在美人榻上,一派闲适。
一眼望去,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云眠立在一旁,手中摇着扇,有一搭没一搭地为苏妧妧扇着风,目光不由得落在她明丽的面庞之上,瞧着瞧着,便渐渐忘了手中动作。
待苏妧妧怀中初九似是略带不满地“嗷呜”了一声之后,云眠才回过神来,后知后觉自个儿竟是看苏妧妧看得入了神,不由得有些好笑,待一想到先前那几句有关淮侯的玩笑话来,又不由得心中一揪,愁眉苦脸了起来。
云眠的神色都写在了脸上,苏妧妧很快便注意到了,便打趣问了一句。
云眠倒是认真:“奴婢想着,姑娘方才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苏妧妧本就是随口一句玩笑,眼下早已不记得,见云眠当真忧心起来,不由得有些好笑:“淮侯逐鹿天下,哪儿有心思争这些儿女情长?我都没担忧许多,你倒是先紧张起来了。”
云眠抿了抿唇,觉得自个儿好似是有些杞人忧天了,但听得苏妧妧话语,又忍不住笑道:“听姑娘这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姑娘多了解淮侯呢。”
先前一直乖乖伏在苏妧妧怀中的初九此时支棱起了耳朵,仿佛听得认真。
“哪儿什么了解不了解的,不过是听说书人提过许多回罢了。”
苏妧妧伸手捏了捏初九微微抖动的耳朵尖,依旧没将淮侯往心里去。
她从来不觉得,自个儿会同淮侯扯上什么关系。
在院中纳凉了好一会儿,天光逐渐暗淡,苏妧妧卧在美人榻上许久,衣衫稍有些许凌乱,此时见夜幕降了下来,便拢了衣袍,起身往屋中回,准备歇下了。
楚帝昏庸无能,天下群雄四起,非太平年。
苏妧妧出身名门,自幼便被护在羽翼之下,性子纯净澄澈,虽知晓这天下免不了有苦难的一面,可心中仍是乐观的。
加之充州丰饶,哪怕楚帝治.国.无道,充州却依旧蓬勃,再因地理之便,一直未被战火波及。
自淮侯起兵之初,苏妧妧便隔三差五去茶楼听说书人讲天下之势,可向来都觉这些事离自己尚远,不必忧心许多。
但今日苏卓那一番话,却让苏妧妧心中滋味难平。
她有自己难以割舍的骄傲,却也不得不承认,在这乱世之中,若是失去了充州的庇护,她一夜间便会零落入泥土里。
群雄逐鹿,世事难料。天下之势,也许三五年间便能安定,也许三五十年都不得稳妥。
苏卓知晓自己正逐渐老去,便早早为掌上明珠选了一个看似最可靠的后生来托付。
可是她当真要以姻缘来换取这渺茫未知的依靠吗?
苏妧妧躺在薄被里,久久难眠。
同时脑中无可避免地回忆起同余鸣旭相处时的情况,可许多细节一经放大,只会让她愈发抗拒起这门亲事来。
苏妧妧翻了个身,面向外侧,心中有些难过。
而后便听得脚踏处有些轻微的响动,一个毛绒绒的身影便跃了上来。
脸颊被柔软的绒毛拂过,苏妧妧顿觉心情好了许多,不由得往那一团毛绒绒上靠了靠,喃喃唤它名字:“初九。”
初九软软“喵”了一声算作应答,便在苏妧妧脖颈边卧了下来,小手一揣,不挪窝了。
苏妧妧有些惊奇,不由得从薄被中伸出手来摸了摸它。
初九平日虽黏她黏得紧,可夜里从来不上她的床.榻。
偶尔她兴起,非要将初九压在怀里陪她一起睡,初九便任由她抱着,可每每早上醒来,便会怀中空空,胖橘又如往常一般在她榻下的脚踏处睡得四仰八叉。
平日里半夜都要溜下榻睡脚踏的小猫咪,今天居然主动卧在了她枕边。
或许……是初九能感觉到她情绪间的难受?
这般想着,苏妧妧不由得心中一暖,将头往初九那边又靠了靠,轻声道:“初九,你觉得余家表哥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吗?”
女子嗓音轻柔,在昏暗的房内被镀上一层朦胧的月光,带着丝丝缕缕的忧愁。
房内静悄悄的,小猫咪并没有回应。
苏妧妧不由得有些好笑,觉得自个儿当真是傻了,初九能知道些什么,她却还认认真真的问起这只成天吃吃睡睡的猫儿来。
苏妧妧微叹一口气,也不指望初九能回应些什么,语气不知不觉带了许多任性:“初九,我不想嫁他。”
一句话出口,仿佛心中都松快许多。
苏妧妧仰头蹭了蹭初九柔软的皮毛,闭上眼,渐渐睡去。
小猫咪也闭了眼,执着地守在她身侧。
数十里外。
信州城三月前被淮侯收入囊中,城中百姓生活照旧如常。
暮色已深,郡守府内却灯火通明。
主屋内,须发皆白的老大夫施了最后一针,拈了拈胡须,忧愁地吸了一口气。
约摸到了时辰,老大夫便收了银针,低声嘱咐了一直守在床榻边的亲兵几句,便道了告辞,只等下回施针时再来。
那亲兵眉毛都要拧在一起了,明知得不到确切的答案,却还是忍不住问道:“陈大夫,君侯究竟何时才能醒来?”
陈大夫行医数十年,治愈的伤患无数,却从未碰到像淮侯这样棘手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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