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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结束之时,无一人喝醉。
云栖派人送呼延庆回驿馆,随后又差人送那些官眷出宫。
呼延庆的态度很明显,北戎使臣还在,事情有回旋的余地,但阿良善的死也不能忽略,因此宴席虽然散了,仍有许多事情需要善后。
等打点好了所有事情,已是深夜。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长春宫。
“沈介在何处?”
“一直在御书房侯着,皇上方才去了御书房。”
方才宫宴结束时,楚钰提了一嘴,沈介杀人一事要想个办法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尽管知道楚钰不会为难沈介,可云栖还是放心不下,道:“春霖,你去御书房外候着,等沈介和钰儿谈完了,就将他带到长春宫来。”
春霖应声而去。
*
春霖到御书房外的时候,沈介正好从屋里退出去,楚钰望着他的背影,怔了一会,也只是瞬间,眉梢上便浮上笑容。
“朕没有看错人。”
赵谨在旁边静静听着,浅笑不语。
他从小照看楚钰长大,对他的性子再了解不过。
这是对沈介满意的意思。
他心里明白。
阿良善这一死,虽是得罪了北戎,可在皇上这儿,往后的地位却不可再撼动了。
楚钰似在自言自语:“宫宴上阿良善出言羞辱母后,不少人看着气愤难忍,却都顾忌着北戎,没人敢动手,只有沈介敢。无论他是出于各种原因,光是这份胆量,就足够朕信任他了。”
关于阿良善的死,楚钰也担忧过,可听了云栖的一番话后,那些忧虑便烟消云散了。
他不仅不会责罚沈介,往后还要重用他。
沈介就是一把利刃。
他连北戎使臣都不怕,其他的还有何可惧的呢?
而他现在缺的,就是沈介这种人。
不畏一切的挡在他身前,为他扫除障碍。
赵谨没有发表看法,只轻声回了一句“是”。
“呼延庆那儿,就依照母后的吩咐,送些礼物过去,安抚他们。”楚钰道,“再备着厚礼,送到沈府中。”
*
沈介一出门,看到春霖在外站着,便知道她是在等自己,什么都没问,跟随春霖离开。
一路上,春霖只字不提宴席上的事情,两人全程无交流。
将人引到偏殿后,春霖带着其他宫人退下。
沈介垂着眼,声音平稳的行礼:“微臣见过娘娘。”
云栖默声,打量了他一会,叹息道:“你可知道,今日出手,会为自己带来多大的祸端?”
“微臣知道,可微臣不后悔。”他回答得很是平静,低着头,看不清思绪。
云栖一时之间竟找不到想说的话来。
她心里比谁都明白,沈介今日之举,是听不惯阿良善说的那些话,在为她出恶气。
她叫他过来,也不是要怪罪他。
本也是不想见的,可不知为何,一想到他宫宴上杀人时那冷漠的神情,心里就很不安。
见了人,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不开口,沈介也不说话。
屋里静悄悄的,不知过了多久,云栖才道:“回府以后,谨慎行事,在北戎使臣离京前,不要被他们抓到把柄。阿良善的部下很可能会对你出手,自己小心些。”
“臣记下了。微臣一时鲁莽,陷大莫于不利境地……”沈介顿了顿,半响后猛然抬头,声音沙哑,“娘娘会不会生微臣的气?”
云栖有一瞬呆住了。
沈介的目光分明澄澈,可她却似乎从那里头看到了别的东西。
他关心的,竟是她有没有生气。
就在这时,屋外一阵脚步声响起,楚言的声音传了进来:“春嬷嬷,母后在不在屋里?”
话音刚落,人便进屋来了。
跟随他来的,还有楚瑛和楚芷。
看到他们,沈介当即拱了拱手,道:“微臣告退。”
楚言目送他离去。
云栖招招手:“不是让你们在屋里等着母后吗,怎么过来了?”
楚言转过头来,走到云栖旁边,问道:“母后,沈夫子会有事吗?”
楚瑛道:“母后,沈夫子是个好人,儿臣看得出来,夫子今日是气不过那个什么阿良王爷说的话,才把人杀了的,您和皇兄,能不能不要罚他?”
楚言点头附和:“沈夫子是为了母后才杀人的。”
云栖没想到,他们是过来为沈介求情的,颇为惊讶。
她知道三个孩子都喜欢沈介,但同时为别人求情,还是头一次。
而且,竟是否看明白了沈介杀人的缘由。
想到他们在宴上的反应,鼻子就酸酸的。
她以为他们会害怕,可没有。
阿良善被杀的时候,她捂住了言儿的眼睛,宫女也及时捂住了瑛儿和芷儿的眼睛,但他们都看了,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面前,没有任何害怕之色。
比起那些官眷和朝臣,他们显得镇定许多。
然就是这份镇静,让她现在回想起来,心里便觉得害怕。
她们不过才十岁啊,便已不惧怕血腥。
而这一切,全都归根于五年前的那场霍乱。
当时宫中血流成河,事发突然,她没有及时送几个孩子出宫,让他们目睹了杀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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