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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白无愁瞬间变了脸色:“你如何知道?”
公良瑾缓声道:“不日前,漠北查出一名叛徒,他便是漠北王的结义兄弟,副帅秦天。秦天供认,多年来,他利用诸多手段排除异己,将漠北防线上的重将陆续换成自己麾下心腹。其中正有白无愁将军。”
颜乔乔心中轻轻叹息。
前世百姓们都说,倘若战神还在,必定不会将神啸放入国中。
今日看到白无愁的表现,她再木也能猜到,战神离开之事,必定是颜玉贞一手操纵。
白无愁面无表情道:“我曾亲耳听到秦天对林霄说,我有了阿贞后,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不能安心做事,于是逼迫阿贞为了我的前途离开。阿贞不认得路,误入神啸境内,我追去时,远远见到她被兽人掳走,地上有我赠她的定婚信物,以及她的鞋。”
颜乔乔道:“那你可曾听到漠北王林霄说话?”
白无愁思忖片刻,目光微闪:“不曾。”
听到秦天是叛徒,白无愁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秦天此举,便是要让他对漠北王失望。当年他一心只想着阿贞,哪里会顾得上那么多弯弯绕绕。
“因为不想背负上叛国之名连累亲族,所以白将军选择死遁寻妻。”颜乔乔叹息,“可以理解。”
白无愁垂下眼睑,遮住神色:“所以这就是当年真相?这样的真相,我也不是那么在意啊……那,阿贞的下落呢?这些年里,她过得好吗?”
颜乔乔有些不忍心。
一代战神,被人用情算计,远走他乡多年,苦苦寻妻。
失去姓名,失去前程,失去一切荣光。
那浮夸的赘婿话本,小人得志般的文字之下,掩饰的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先别说。”白无愁笑了笑,低头扯了扯自己身上不甚正经的锦纶长袍,道,“我捡到阿贞的时候,她摔到脑袋,没了记忆。所以,如果她又一次失去记忆,忘了我,嫁给别人,我是可以理解的。”
他清了清嗓子:“所以她嫁人了没有?”
“并未。”公良瑾道,“她真名颜玉贞,是南山王‘早逝’的妹妹。”
白无愁怔忡片刻,望向颜乔乔:“所以你……”
颜乔乔点头:“她是我的姑姑。”
“……哦。”白无愁点头,“没关系,年龄不是问题,我年纪也不小了。呵呵,失忆了正好装嫩啊这丫头。”
说到后面声音不自觉地变小——他显然已经察觉到气氛不对。
颜乔乔轻声叹了叹,道:“姑姑当年,因为嫉妒我阿娘得到了我阿爹的爱,于是用毒害死了我阿娘。后来她畏罪假死,离开青州,从此不知所踪。”
白无愁眸中闪过错愕与不信。
但,他深知没有人会用这样的事情撒谎。
“我遇到阿贞,是十三年前。”他嗓音发干,“她,会不会真碰到头,真忘了前尘往事?”
颜乔乔垂眸:“她的种种行事,都是为了覆灭皇室。白将军,骗你离开漠北防线,只是‘大计’的一环而已。”
白无愁默坐片刻,起身,一言不发离开了这驾兽车。
看着白无愁背影消失在车外,颜乔乔回身问道:“殿下,你打算带白无愁一起进幻境?”
拿到圣阶的兽王令,便可以着手布置幻境,对付藏在皇陵的韩峥与颜玉贞。白无愁那里有一段他与颜玉贞相处的记忆,说不定能够派上用场。
“我再看一看。”公良瑾神色略有些疲倦。
他应当是头疼,却忍住不说——这个人习惯了把什么都放在心里。
颜乔乔心疼地蹭上前,倚在他的身旁。
想了想,放下怀中捂热的金疙瘩,抬起手,轻轻替他按揉脑袋——就像赵玉堇曾对许乔做过的那样。
公良瑾:“……”
好大一股金子味。
*
遥遥看见大夏边境线时,行在最前方的侍卫忽然来报。
“报——殿下,前面全是花,绕行还是碾过去?”
颜乔乔掀开车帘,只见一大群茁壮的黑藤花像潮水一般漫过来,挡住去路,并嚣张地向着四面八方铺展。
黑狼王来送她了。
“下去看看吧。”公良瑾叹息,“我会替你看着金脑袋。”
颜乔乔悄悄做了下鬼脸,把狼头放到他的身旁,眼珠一转一转:“你可以用它当扶手。”
公良瑾:“……安心,丢不了。”
颜乔乔蹦下车,踏着积雪走进黑藤花丛中。
一根疾速生长的藤蔓绕过她的脚踝。
“谢谢你啊大黑狼。”颜乔乔笑吟吟道,“你可以爬到我们大夏那边来,我让人给你搭几个花架,要是黑血兽人败了,还能留个种。”
黑藤花愤怒地冲她猛抖花瓣。
抖罢,无情地收缩藤蔓,像退潮一样离开道路,示意她马上滚蛋。
颜乔乔弯起眼睛,心想,最怕正儿八经的道别了,这样就很好。
她正要返身上车时,一缕黑藤嗖地蹿过来,像蛇一样扬起前端,“啾”一声扎在她的手腕上。
一滴幽黑的汁液洇开,在她腕间凝了一朵极小极小的黑藤花。
黑狼不屑的神念传入她的脑海。
“这里有我一丝最精纯的狼王意志,它可以帮你从任何幻梦中清醒一次。”停了下,它傲慢续道,“算是对你眼泪的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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