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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比谁都更担心邹灵雨婚后日子过得不好,胡娘子这话并非出于善意,却也真正问出她内心最在乎的问题。
邹灵雨轻捏了下侯夫人的手,以眼神安抚她,笑容温和,并不像受尽委屈的模样。
谁是真正关心自己,邹灵雨内心清楚得很。
面对胡娘子时,她面上笑意从不会落下,也会规矩地对她行礼,绝对让人抓不着一丝错处。
她轻柔说道:“多谢姨母关心,灵雨嫁人后,夫家上下均以礼相待,并未冷待,毕竟堂堂闵国公府,苛待新妇什么的,总是说不过去的不是?”
正因为邹灵雨知道这点,她才对总是笑脸迎她的凌晔还不敢完全放心。
两人自见面以来不过三日,对对方脾气性子还摸不着边,起先的温和要装也是装得出来的,可日后朝夕相处,怎可能能完全藏住?
尤其有时候,她总觉得凌晔看她的眼神,就好似在盯着什么猎物似的,阴沉得可怕。
她惴惴捏了捏手指,将此事先放下。
这会儿还不是思考如何应对凌晔的时候。
在胡娘子又想出言讥讽几句时,邹灵雨趁她开口之前,率先接着说道:“夫君卧病在床,于庄子休养,他的身子乃是大事,灵雨又怎好因回门礼一事扰他?若是耽误小公爷病情,那可如何是好?”
说完还狡黠一笑──即便那在旁人眼中,与寻常的笑脸无任何不同。
邹灵雨甜甜笑言:“哦,姨母若是替灵雨着急的话,待回去时,我便给夫君提上一句,就说……姨母甚是关心回门时怎一件礼不见,特让灵雨来问问夫君──姨母,您说这样如何?”
其他人想象了下凌晔听到的反应,不禁咽了口唾沫,背冒冷汗,更别提胡娘子本人,面色已是煞白。
邹灵曦偷偷对邹灵雨竖起拇指。
高招啊!
被个小辈占尽口舌之风,还是自己最不喜的小辈,胡娘子哪忍得住?
她伸手指着邹灵雨,气呼呼地控诉:“你就是这样对长辈说话的?”
说不过小辈又无计可施时,便用这句率先去指责别人,将错处往邹灵雨身上引──胡娘子的老技俩了。
侯夫人皱眉,怒斥胡娘子:“你差不多点得了,雨姐儿同你说话时多有规矩,反倒是你咄咄逼人,失礼失仪,何不去揽镜照照?”
还好意思说别人呢。
厅内众人都点了点头,没有一个人站在胡娘子这侧,全都向着邹灵雨。
胡娘子三番两次在邹灵雨身上讨不得好,险些咬碎银牙,说话也越来越不客气,气急败坏之下竟是口无遮拦起来,她指着邹灵雨的手都在发抖。
“不过是丢城败将之女,在夫家又没有地位,就值得你们这样护着?”
侯爷听不下去,大吼一声:“放肆!”
胡娘子被吼得稍稍冷静下来,一瞬间忆及自己方才都说了些什么,不由冷汗直冒。
邹灵雨父亲的事,朝廷上都还没个定案,私底下说说也就罢了,这样当着邹家人的面前直言,无异于伸手打自己一巴掌。
眼下,不只邹灵雨看她的眼神冰冷,连其他人眼里也都厌恶得很。
邹灵雨常常在想,不喜欢对方的话远着点避着走也就是了,实在不明白为何胡娘子偏要正面来起冲突,偏偏还尽会扯口舌之快,却是半点脑子也不用。
长靖侯沉声吩咐:“来人,带胡娘子下去歇息。”
完全的不留情面。
胡娘子此刻夹着尾巴,半声也不敢吭,对于长靖侯的处置没有任何异议──就算有,她言行不妥在前,也不敢多言。
仆妇上前要将她带走前,还有另人急急忙忙从前方奔来。
他跑得满头大汗,因片刻也不敢怠慢,直接扬声指着外头来报:“侯爷,外头、外头来了好多辆马车,说是二姑娘的回门礼!”
邹灵雨惊讶地眨了眨眼,这事她可没听说过啊?
胡娘子猛地抬起头来,瞪着眼瞧那些一件件搬进厅里的箱笼,甚至因数量太多,厅里压根放不下,直接放到了院里去,侯夫人赶紧让人收拾两间房出来放置,胡娘子看得眼睛都红了。
她是长辈,那些也应当有她的一份的!
胡娘子扭身想往回走,却被仆妇一左一右给按住,两壮妇和气言道:“胡娘子,侯爷让您回房歇息,可不好往他处去。”
嘴上说得温柔,手上动作却是半点不留情。
胡娘子只能眼睁睁看着,伸出手想拿,却怎么也够不到。
“我的金银财宝啊!”
邹灵曦伸出手,眼睛瞪大,很是扼腕地喊了一句,随后自己“噗哧”笑了出来,没忍住哈哈大笑。
她倒在椅子上笑出眼泪,捧着肚子问:“姐姐们,你们看没看到胡娘子那模样?真真笑死我了!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我今日算是亲眼见到了!”
邹灵雨和邹灵晨相视一眼,都被邹灵曦这维妙维肖的模仿给逗得露出笑意。
那表情和反应,简直与胡娘子如出一辙。
邹灵晨拿帕子按去眼角笑出的泪,叹道:“不过国公府也真是大手笔,他们这样重视二妹妹,我这心也安了不少。”
当事人邹灵雨却是尴尬笑笑:“我都不知道他们有准备……”
而且那回门礼的量,委实与下聘时同样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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