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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泰向来不待见这个儿子,对别的皇子都是赏钱赏地赏人,而对周瑾就是夹一筷子菜:
“瑾哥儿,过来,吃肉。”
周瑾于是跑过去,吧唧吧唧吧唧。他心大无比,不觉得尴尬,反正他也不缺钱用,要这么多干什么。
其实现在想来,周泰对其他皇子,那是皇帝赏赐臣子;而对这傻儿子周瑾,却是父亲关爱儿子。
——步练师反过来想,觉得此事又说得通了:
毕竟这几位皇子之中,最有可能把皇上当做自己父亲看的,也只有周瑾这个特立独行的傻白甜了。
周泰对周瑾,可能真的是,“舐犊之情”。
“你是说,”沈逾卿明白了步练师的意思,“这是父爱……?”
沈大猴儿憋着没说的是:帝王家哪有这玩意?
退一万步讲,周泰要是真的爱这儿子,早干嘛去了?周瑾就是个艺术家,半点权谋之术都不会,如今突然有了储君待遇,那不是变相要周瑾死么?
太子周望可是相国的顶头上司。那驾驭薄将山这把快刀的狠角色,弄死一个周瑾到底要多久?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不是,等等,”沈逾卿眨了眨眼睛,心思迅速转了一遭,突然明白了什么,“就是说——”
步练师笑了一声,她和沈逾卿,同时想明白了:
帝王的小把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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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周瑾被当枪使了。
——而是他的母族,三柱国之一,南衡公天海戚氏,被皇上当枪使了!
周瑾此次被封吴王,东宫必然大怒,太子周望多年都没等来的加封,周瑾凭什么躺着就能有?
太子本人倒不会急。太子周望虽然嘴上缺德,尖酸刻薄,逼事还多,但这人其实算是个君子人物。况且周望为人高傲,要他纡尊降贵去迫害一个废物弟弟,这比废了他储君之位还要难受。
这也是为什么薄将山作为太子党羽,却没有收到要迫害周瑾的密令的原因:
吴江水情凶恶万分,薄将山还在为梧州防洪奔走——这变相是为吴王周瑾扫除障碍,而太子周望连口信都没捎一个,算是默认薄将山的作为了。
步练师虽然反感太子(因为他跟周琛作对),但不得不从承认,太子周望确实有容人的气度,此人并非池中之物。
吴江水情关乎万民安危,周望身为大朔太子,他的骄傲不允许自己拿百姓的性命,当作自己争权夺利的牺牲品。
——薄将山选择扶持周望,确实是有道理的。
但是太子周望不会急,不代表他背后的母族不会急。
周望背后的母族,也就是皇后的娘家,乃三柱国中最为强盛的东泰公·太乙李氏。
李家人权势滔天,气焰颇高,当年那个强/污了女夫子,被步练师一鞭打断脊椎骨的国舅爷爱子,就是姓李的大垃圾。
老仇人了。
步练师熟悉太乙李氏,这家人和周望不是一个道德标准,李家人定然不会放过周瑾,恨不得剥了这废物点心的皮。
而江南一地可是天海戚氏的地盘,戚家人又不是死的,周瑾再废物也是戚家嫡长女生的废物:岂有在家门口,坐观自家后辈,被李家人戕害的道理?
这天海戚氏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是以,这李家人和戚家人,定是会斗个你死我活的!
周泰此举,爱儿子是虚,削世族是实!
这三柱国的内斗,周瑾就是导火索!
沈大猴儿感叹:“可怜生在帝王家……”
“非也。”
步练师低头呷了一口茶,微微展颜一笑,满室都为之一亮:
“这也是周瑾出头的大好时机。”
若是周瑾处理好了吴江水情,那便是全江南百姓的恩人;周瑾便能一洗前面狼藉名声,名正言顺地步入朝堂——只要他能活着走到这一步,那么周瑾也会被卷入争储风云之中,要么成为太子一派;要么成为秦王一派;要么干脆自立一派,成为皇位争夺者之一。
皇上是一石多鸟,逼周瑾显露才能,赶紧站队罢了!
沈逾卿猴容失色:“吱吱吱——!!”
幼娘在旁翻译道:“皇上相信周瑾是装的?”
“——‘大智若愚,大巧若拙,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步练师眸光悠长淡远:
“闲散皇子明哲保身的小把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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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殿下,九殿下!”
老太监气喘吁吁,一甩手中拂尘:“殿下仔细着点,您这千尊万贵之身,一有闪失可怎么好啊!”
天幕低垂,江水苍莽,浩瀚无垠。一道石矶直伸吴江江心,稳稳地挡住了汹涌的水势。
——这便是天下第一矶,挑杀洪峰的“须弥矶”。
如今太和江泛滥,乌苏江暴涨,作为主干道的吴江水情凶险万分,水位更是飙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吴王周瑾背手站在须弥矶上,默默地看着脚下不远处的江面。在吴江大堤背后,风帘翠幕,金粉繁华,那是陪都金陵城,整个江南的经济心脏。
周瑾生得眉清目秀,气质朗润清和,好一个白玉雕出来的温润公子。他往须弥矶上一站,衣袂飘飘,长发飞舞,这机锋肃杀的江面上,突然添了一笔风雅的诗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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