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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为了天下万民,你暗中作梗,引起秦吴二王之死斗,缩减夺嫡相争之磨锯。秦吴二王,必会两败俱伤;你在加快朔朝的毁灭,让天下人有个真正的明主。”
薄将山叹息道:“大仁大义不方便做的事,就由我薄某来做。”
步练师笑了起来。
她笑得太纵情、太放肆、太嘲讽,以至于眼尾都漫出了眼泪:“薄将山,我是不是还要夸你一句,你在替民揽过?”
“这‘明主’是谁?是你吗?——若不是你,难道你要你口中的‘万民’,举手投选出他们满意的‘明主’?”
薄将山沉声喝道:“天下为公器!”
步练师厉声回道:“薄将山,睁开眼看看,这天下的百姓,有多少人识字,有多少人明理!!”
怎么公?!
薄将山,你告诉我,在这个时代,怎么个天下为公?!
大朔太穷,东陆太穷,时代太穷!
铁犁牛耕,男耕女织,只能让大部分人的劳动,来保证小部分人的吃饱喝足——这就是落后,这就算局限,这就是无能为力!
这个时代说到底,就是个愚昧落后、自私自利、黑暗堕落的时代!!
……它需要一把龙椅,它也只能容得下一把龙椅。
“一家一姓之天下,乃是整个东陆,最合乎情理的统治!就算周皇室倒了,还有下一个赵皇室、王皇室、李皇室,坐在那把龙椅上的人,面孔大多都是一个模样,‘一家一姓的守墓人’,哪里会有半分区别!”
“——你!”步练师举起手,指向薄将山,“薄止,你坐在龙椅上,也不会有区别;你的子孙,坐在龙椅上,也不会有半分区别!这天下之人,尚且离不开这把龙椅的统御;那谁坐在上面,其结果都是一样的!”
少做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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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练师垂眸看着薄将山,嘴角漾起一个讥诮的弧:
“……薄止,说到底,你只是仇恨周家罢了。周泰已殁,乱流汹涌,往后不知有多少鹤怨猿啼,又不知有多少兵燹之祸……你猜猜看,苦的是谁?”
是百姓。是万民。是苍生。
“薄止,若是皇权平稳过渡,是根本不用死这么多人的。”
步练师退后一步,厉声断喝:
“而现在,都是因为你!薄止,你耽于幻想,湎于仇恨,窝藏祸心,竟还不甘苟且——”
“百代忠良贤能,何不愧杀你也!!!”
她愤然拂袖而去,步入漫天风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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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
“一窝一窝又一窝,三四五六七八窝……”
淑妃坐在狱中,蓬头垢面,披发跣足,拍手笑道:
“——食尽皇王千钟粟,凤凰何少尔何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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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臣弑君,子弑父,非一旦一夕之故也,其渐久矣”出自司马迁《太史公自序》。
*2:“不恤君之荣辱,不恤国之臧否,偷合苟容,以之持禄养交而已耳,国贼也”出自荀况《臣道》。
*3:“勠力上国,下惠流民,建永世之业,流金石之功”出自曹植《与杨德祖书》。
*4:“天下为公器”出自陈/毅《湖海诗社开征引》。
*5:“一窝一窝又一窝……”出自李调元《题麻雀》。
第67章 父母心 周玙重生
“你来做什么?”
淑妃的笑声戛然而止。她乱发披拂, 衣衫褴褛,活像是一头被逼至末路穷途的母狮;她看向步练师时,眼中情绪愤郁难平, 一字一顿地问道:
“我这般田地,你可满意了?”
步练师站在她身前,衣冠高华, 簪笄玓瓅。
步练师平静地反问道:
“——我为何要满意?”
淑妃一窒。
当年周琛与步练师感情甚笃,淑妃是极力反对二人走在一起的,为此明里暗里都使了不少绊子。淑妃一直觉得步练师必是恨毒了她,若是没有她淑妃, 说不定……
“能嫁给秦王,好像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吧?”
步练师无所谓地笑道,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十指交叉搁在膝头:
“这都多少年的往事了, 我何必耿耿于怀?”
淑妃不由一哽。
确实如此。步练师如今贵为监国大公, 首辅重臣,大有步九峦第二的意思;一个没得到的男人而已, 步练师压根不放在心上:
——你的亲亲好大儿,老娘根本就不稀罕。
淑妃脸色愈发地难看起来:“步薇容, 你来作甚?”
步练师淡淡道:“救周琛。”
淑妃冷笑道:“不用你教,我知道怎么做。”
“如今这盆脏水泼下来, 我是怎么也洗不清了!”淑妃绝望道, “不就是一死么?我会上书陈情,把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绝不拖累我儿!”
步练师冷声喝道:“你想得倒美!”
淑妃被吼得一震。
“淑妃娘娘,你睁开眼睛看清楚, 这和李皇后当年不一样!”步练师直视着淑妃干枯的双眼,“李家倒台,皇后自缢,周望仍能稳坐东宫,这是为何?——是因为李家没有谋反!你若是认下此罪,那就是诛九族的塌天大祸!”
“到时候,秦王殿下,会在宗人府里,任人糟/践,度过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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