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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茹牵着傅寄舟的手,跟在太女手下身后,绕过昏暗的通道,拾阶而上,逐渐看到熹微的晨光在阶梯的出口洒进来。
恰在这时,外面传来整齐的呼号和猛烈撞击大门的声音。不用看便能大约猜出,程王凤溪正在指挥自己的兵士进攻第二道宫门。
傅寄舟心头一颤,将自己的双唇抿得泛白,半个身子贴近温茹,一只手攀在温茹的手臂上,一只手绕过去,揽在温茹的腰上,将温茹松松地半揽在怀里。
都这样了,程王还能翻盘吗?
温茹脚步一顿,侧眸看了他一眼。
傅寄舟以往在她面前软糯娇气的样子居多,但从昨天到现在,他却一直强撑着跟在她身边,明明心底惊惧得厉害,却不肯示弱地反要照顾她。
她从前愿意同傅寄舟在一起,是觉得他乖,逗他,她很开心,看他难过,自己也有些难受,跟养了个乖小孩,乖狗狗一样,宠他爱他。
如今她再看他,不知为何,她觉得他好像长大了些,收起了孩子气,站在她身侧,即便自己是那么弱小,也一心一意地爱护她,守护她。
就算是在现代,没有青梅竹马的习惯使然,遇到这样的男孩子,她应该也会动心吧。
“锦衣,我们会赢么?”傅寄舟忍不住靠近温茹耳侧,轻声问。
他想要和温茹一起,安然无恙地回家。
“会。”温茹伸手顺了顺他有些散乱的头发,余光瞥见带路的人还凝着眉朝前走,没发现她们落在了后面,便倾身在他唇角很快地亲了一口,撤身后才说,“不用担心,马上就天亮了。”
只不过轻飘飘的一吻,但是在经历漫长一夜的奔波惶惧之后,傅寄舟觉得这时候她们还能亲热,足够让他心生感激,下意识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唇角,等发现自己在温茹面前做了什么之后,耳尖微红,半羞半恼地将温茹往前推,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温茹心下放松了些许,轻笑了一声,将傅寄舟的手拉下来继续牵在手里,朝前走去。
刚走出楼梯口,便看到一群身穿重甲的弓箭手正蹲在城楼上,秩序井然地朝下射箭,每一只羽箭破风而出,不知会落在哪个倒霉鬼身上。
那边,引路的人则已经走到了十米开外,正弯腰拱手说着什么。
温茹牵着傅寄舟再往前一步,这才看清了太女的背影。太女个子挺高,一米七多的样子,此时她正穿着缃色铠甲,披着白色披风,笔直地站在城楼栏杆处,面色凝重,眉睫轻垂,认真地看着下方的战况,听到手下汇报,或者听到温茹她们的脚步声,她回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了温茹几眼,先出言道:“没事就好。”
说实话,她说的第一句话有些过分亲昵了,除了在宴平乐远远见过一次,以及平日有过几封信的来回,两人这还是第一次见面。
温茹松开牵着傅寄舟的手,跟他一起双手平举,向太女行了一礼:“太女殿下日安,此番多谢太女出手相救。”
太女随意地抬手,转回身,手指指了指下方:“温小姐,过来看。”
温茹重又牵起傅寄舟的手,一同走到太女身边,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第二道宫门之后,正黑压压列队着五六百轻骑兵。
她们那个气势不像是宫里的近卫,反倒像是在战场上见过血的。
温茹心里略略心惊,太女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边疆的兵将召回了,有些厉害。
傅寄舟也看到那边气势更盛的轻骑兵,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程王这回肯定翻不了身了。
“多亏了温小姐,慕容将军才会对秦归澜起疑,提前回京,同孤布置下这里的天罗地网。如今秦归澜因滥用军令,涉嫌谋逆,被关押了起来,程王今日也将束手就擒。”太女看着下方气势汹汹,不知第二道门后是什么的凤溪,勾了勾唇,眼里的神色有些淡漠。
凤溪因为认定母皇偏心,同她锱铢必较了近二十年,对她明面上、暗地里都频频下黑手,到现在,就算她们真有过什么姐妹情谊,也早在每一次的计较、争斗中耗尽了。
母皇的确偏心,她承认,但她不可能将母皇的偏心视为自己的原罪,去原谅凤溪每一次的强抢豪夺。
尤其是,凤溪视律法、视百姓、视长幼尊卑、温良恭俭为儿戏的做法,更是让她无法认同,甚至厌恶。
在她心里,凤家受天下供养,就应该承天意志,与国富足,与民安乐。
凤溪能做到吗?她不能,她甚至会为祸天下,埋下皇族败落的祸根。
“啊?”温茹蒙了一下,“我从未与慕容将军有过来往。”
太女思绪被打断,侧头看向温茹满是疑惑的眼底,同样疑惑道:“你不是故意将程王谋逆的消息传到了东疆重镇吗?你不会觉得忠贞不二的慕容将军听到这样的消息会无动于衷吧?”
温茹闻言,这才想明白,尴尬道:“我只是顺手为之,毕竟我夫郎家为金银私矿案落到这般下场,宫里却将程王、秦归澜所作所为全都瞒了下来,着实让人不快。”
她当时仅仅考虑到,若是身为女主的程王最后登基为女皇了,那她一定要将她在民间的名声毁掉,动摇她的皇位,哪里想到,将军也看市井传奇啊?不过,这将军倒是良将,耳听八方,粗中有细。
太女先是一愣,忽而仰头笑了三声,为自己曾妖魔化温茹,认为温茹窥视朝政、多智近妖的胡思乱想感到赧然。接着长长地叹了口气,回转头道:“孤想磨一磨程王的性子,所以下面估计还要再打一两个时辰,你同孤进里间喝杯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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