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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贼人二字,是我母亲手刻上的,当年我还小的时候,这两个字可不是像现在这样只在脸颊上,而是整张脸都是墨痕,但是,我一点都不恨她,因为我知道,她这么做,是为了保护我。”
间宋琰微微有些皱眉,明烨微微摆了摆手,指着北方道
“我小的时候,就是在你们破莎城宋家的那个关隘上生活的。”
听明白她指的是谁,宋琰就有些明白为什么了,八成是那家把人当作牲口配种的世家,现在已经被她们属地的百姓活活撕碎了。
只是想到这里,她有些心疼眼前的女孩,算起来的话,她应该比宋琰小两岁,眼神看上去却不像是一个年轻人的样子,想想小明前辈留下的嘱托,宋琰又有些沉吟。
明烨见她似乎是在想自己的事情,倒也不恼,而是依旧慢慢的说自己的话
“当年据说生下我之后,我母父两个人都很高兴,因为我长得不好看,东家老爷不是很愿意,她骂我母亲是没有好种的奴才,就把我父亲拉走了,母亲当时很难过,我倒是没印象了,可能那时候太小了,我根本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后来日子慢慢过去,我开始长开一点的时候,突然都城就不流行美人面了,她们开始讲究小家碧玉,和美可亲,我虽然不是个男孩,但是喜欢女孩的都城贵人也不少,那天就有人来我那个破破烂烂的家,要把我带走,就是那天,我脸上就留下了这两个字,贼人”
她似乎是讥讽一样的笑了一声,
“宋太傅你知道为什么是这两个字吗,因为我那个母亲,只认识这两个字,她后来也没有继续认识别的字的机会了,她在那个夏天消失了,我在挨了一顿毒打之后,被扔在了路边,然后就遇到了我师傅。”
明烨将小瓷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像是饮下了当年的恨一样,动作跟她之前带着灵慧的温和有礼完全不同,她放下杯子的样子都带着一股凶蛮之气。
“再之后的事情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后来你来拜访老太太,你走了,老太太从首府搬到了这个小小的悼城,年景越来越不好,慢慢的,就到了今天。”
宋琰听完之后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想了想,突然问道
“那既然如此,当年老太太给你备君的信的时候,我还没有出发来莎城,莎城也没有其他兵力,你为什么不自立为王呢?”
似乎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明烨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因为你啊。”
见宋琰不解,她便进一步道“说到底,老太太给了我一条命,我还是感激她的,何况,来到这里这么长时间,也慢慢的看开了,你看到外面熙熙攘攘的那些人群了吗,她们中很多都是当年各大流民帅带过来的,我要是真的起事,第一个要流血死在战场上的,就是她们”
“后来想想,也就有些不愿意了,正好传过来消息说来赈灾的是皇太女部下的第一军师宋太傅,我就想,干脆再等等吧,看看你的行事再说。”
听她这么说,宋琰也忍不住笑了笑“这么说来,我的表现倒是还令人满意?”
明烨也跟着笑了起来“何止是满意,关隘的人送消息说莎城那个人牙子家被神雷炸毁的时候,我高兴的恨不能跳起来。”
笑完之后,宋琰还是有些不解,人圣前辈之前是做医生的,救回来一个小孩自然也是教导了些医术与济世爱民的想法,所以明烨放弃称帝到底还可以理解,可当初人圣一走就自己立旗子招买人马的流民帅们可都不是简单人物,明烨是怎么说服他们的“
这时候对面的女子已经开始倒茶水了,听她这么问,也不奇怪,只是指了指门外的一个小小的土坡,解释道“当时老师的灵堂上这几人就敢扯着灵幡说什么要为天下人讨公道之类的话,我就让他们上天去跟老天爷争辩争辩去了。“
明烨似乎有些不解宋琰为什么会问这么简单的问题,而宋琰却是有些咋舌,怎么说呢,不愧是她家前辈之前看好的,觉得能够撑得起天下的人物,人家兵员数万都集结好了,就在门外呢,这位就敢把所有的头目一刀全部解决干净,也着实是一个狠人。
狠人晃了晃茶壶,看茶水不是很多了,便把茶壶放了回去,见宋琰看她的眼神似乎是有些敬佩,她顺着宋琰的目光看过去,发现还是自己刚刚指的那一片坟丘。
不知道那些强盗的埋骨之地有什么好看的,城主默默的收回了视线。
宋琰今天情绪有些激荡,尤其是收到了人圣留下的信跟日记本之后,便觉得有些乏累了。
她今天一天从早上开始在外奔波,到后面知晓在自己之前还有同样遭遇的人来到过这个世界上,甚至跟自己见过面,却没有指明身份,大喜大悲之下,她甚至感觉自己头有些发紧一样的痛。
作为人圣的幼徒,明烨见她不舒服,便理所当然且义不容辞的,溜溜达达的出门去找她师姐去了。
那位前辈在发现这孩子的厚黑学天分之后便把自己肚子里那些原本就不多的什么勾心斗角,阳谋阴谋,甚至是当年年轻时候的键政观点都拿出来了,指望能一点一点的把自己这徒弟给掰成一个差不多的明君,所以人圣的八个徒弟里,明烨是跟她关系最近的一个。
同时也是医术学的太差的一个。
她之学过一些最基本的医学常识,至于如何治病救人,她根本就没有上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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