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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醒,还用不得食物,胃中必然难受,朕先给你喂些水。”说着,成启宇便端了碗,将她轻轻扶起一些。
席辞那些日子与她治眼睛,东拉西扯地说了好些东西,便就提过这心口边上的位置,伤起来凶险,却必不会有性命之忧。
苏林晚此间忍着痛,没有拒绝那人端来的水。
她自是要活下去。
大概是意外于她这般温顺,成启宇眉眼终于是疏散开,将人扶着复又躺好,似是自言自语般:“你知道吗?我在这宫殿中待了一辈子,人人避我远我,这姝和宫,怕是整个皇城中,最冷清的地方了。”
不再是朕,却是我。
苏林晚不说话,唯有目光落在了他搁在自己被上的手,只听.他继续道:“你不过是无意间过来一趟,替我打发了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们,你带我去御花园,去藏书阁,说小孩子不能太沉闷了,我问你还会不会来,你答应我,会多陪陪我。”
无神的眼波略微有了动静。
成启宇瞧着她,那是他看过的最灵动的眼,所以他一直等到那叫行迟的家伙将她的眼睛医好才敢行动,她的眼,就该是最亮的星辰。
“可是呀,你的身边有太多重要的人了,你爹,你娘,行迟,甚至是小小的婢子宫人,似乎这些人,都比我要重要得多,你说要多陪陪我的,但你可知,我等过你多久吗?”成启宇笑起来,“等到我手里的书册,都会背了。”
“所以……”床上人终于出声,是嘶哑的嗓音,“所以你现在,想把他们都赶走,只给我留你一个人吗?”
“错了。”成启宇垂眸,“是他们抛弃了你。行迟为了保命,至今不敢现身。你爹你娘为了什么所谓的狗屁正义,甘愿不来见你。你夫君埋下的眼线那么多,你又可有见过他们来与你传信?”
“……”
“你必然只有朕一个了。朕欢喜你这么多年,你又可曾明白过?”
苏林晚胸腔翻滚得厉害,只能闭了闭眼压下,半晌,终于沉了声:“我想我娘了。小时候生病,都是我娘陪在身边的。”
这次,成启宇却是沉默了。
苏林晚突然冷冷一笑。
“你笑什么?”
“我笑陛下说得好听,我已经是个半死的人了,竟是连着唯一的愿望陛下都不叫实现,这就是陛下的欢喜吗?”
又是半刻,床边人终于道:“好。你病好之前,朕会叫荣氏入宫陪你。莫要忘了,后日,该是你我大婚的日子。”
“陛下这是要娶一个废人?”
“你躺着便是,礼数不过是虚的,朕上不拜天下不拜地,更不会叫你死。”成启宇看她,“只需你与朕合饮一杯合卺酒。”
苏林晚别开眼去:“我累了,陛下请先回吧。”
“好。”成启宇干脆,便就起了身来,“你能想通,朕很开心。”
想通?
直待人出去,唇角终于沁出一丝冷意。
晚些时候,于祁进来伺候她喝药,一并进来的还有一个妇人,苏林晚并不能直接起身,只一眼,泪便落了下来。
“晚儿!”荣氏冲过来。
苏林晚略微抬眼,于祁将药递进荣氏的手中:“苏小姐不喝药,还请夫人多劝着些,莫叫陛下担心。”
荣氏接了药碗,眼中却是冰寒,正要说什么,却听床上人唤了一声娘。
“晚儿。”荣氏这才赶紧过去扶了,“你怎么会……怎么会傻到……”
“娘,”苏林晚虚弱地拍拍她的手,“我没事,我有分寸。”
“你有个狗屁的分寸!”瞧瞧,这个小妇人,明明这几日已经憔悴如斯,竟然还能开口骂人,大家闺秀出身的人,怎么这般粗鲁,只是苏林晚惯来打趣母亲的话这会儿却是.想说也没劲说了,只是笑着。
“还笑!”荣氏垫了些枕头,一口一口给她喂药,边喂边哽咽,“娘晓得,你是为了救娘。”
“娘真是聪明。”
荣氏盯她一眼,叹道:“你爹那日参加翟游的婚宴,却不知那酒中是下了毒的,是一种控制人的蛊毒,翟游那大婚有蹊跷,几乎全京城的官员都去了,如今,怕是朝中大臣,皆为那小子控制了。”
“蛊毒?”苏林晚闷咳一声,“会如何?”
“若非定期跟他拿解药,会万虫噬心一般痛苦。”荣氏却是安慰道,“无妨,我与你爹说了,这点小病小痛,忍着便是,死不了。”
“……”苏林晚愣住,“娘还是一如既往地对爹狠心呐。”
“甭打趣你娘。”荣氏喂完药,将碗放下,“不然还能如何?倒是死了一个,杀鸡儆猴吧,你爹不同,你爹将将中毒,总还有些活头。”
“成启宇的意思,你们知道……知道……”
荣氏往外头瞥了一眼,于祁站在门外。
苏林晚点了点头,荣氏惊讶,前一时她还想要骂那宫人,此番不知竟是可信的,斟酌半晌,才道:“有你在,成启宇放心,所以如今主要还是想要你爹去控住临北大营,并无生命危险。哼,他也不怕毒用多了,最后这大霂留下的全是傀儡,做个傀儡头子,他舒服在哪里?晚儿,我们是知道行迟下落,可那是唯一的希望了……”
“是中南。”苏林晚压低声音。
“你爹说了?!”荣氏提声。
“成启宇不知道。”苏林晚摇头,“娘,爹要我带你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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