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都是在机械操作，不盯着怎么放心。
    这时陈志走了进来，他指着身边的两人，说道：“小老板，让他们看着，我这里有些事想同您说。”
    向薇迟疑了下，微微点头应了。
    跟学生叮嘱几声后，她和陈志走到一旁的小办公室。
    刚刚进去，陈志就等不及开口：“小老板，那个跑路的合作商有消息了，他可是欠了咱们厂子不少货款，您可千万别因为同情就放过他。”
    向薇听得不是很明白，“我为什么要同情他？”
    “嗐，这可怜的人啊，终究是有可恨之处。”陈志叹息一声，“当初大老板就是因为同情，才会让他拖货款，结果您瞧瞧，要不是您厉害拿下政府的订单，咱们厂子还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
    向薇问道：“你跟我说说这人。”
    “您应该有印象，就是王忠，您结婚的时候他还去过，因为伤心事多喝了几杯酒，差点在您婚礼上大闹起来。”陈志说着，“他确实挺倒霉的，真说起来他也有本事，不然也不会同你爸一批下海经商，只是他家里的情况太复杂了。”
    说白了，就是长辈偏心，兄弟贪婪。
    偏偏自己又不是一个狠得下心的人，把自己弄成了绝境。
    向薇按着陈伯的话，在记忆里还真找到这人的事。
    毕竟和最爱的人结婚，这种事对于原身来讲，那是天大的喜事。
    结果好好的喜事，被一个人闹了场子，哪怕闹得不是很大，但是对她来说都是一件愤怒，甚至是晦气的事。
    所以对于这个父亲的合作伙伴一点好感也没，坏印象还极为深刻。
    向薇道：“他犯了法就得认罪，不管有没有苦衷，都和我没关系，这件事咱们不需要插手，直接交给警方处理。”
    拿着货跑了，这就是犯法的事，既然犯法那就由警方处理。
    “我也是这么想，不过对方说了，钱他现在拿不出来，但想着能不能用货抵消原先的货款。”陈志其实不太想当这个中间人，不过他舍不得小老板丢掉这么大一笔钱，“说是一批原材料，要真算起来绝对不比原先的货款少，你要是觉得可行我就联系他。”
    对方会这么干脆，也是想着把材料抵消货款后，判得能轻一点。
    “什么材料？”
    “就是一批金属材料。”陈志说着，“不是说他本事不小么？不提他家的那些烂事，人是真厉害，早些年的时候就和政府打上交道，他厂子也是做机械的，专门建造一些小部位的配件，进的材料质量十足的好，都是些什么钢铁、钛合金之类……”
    向薇挑眉。
    这算什么？
    缺什么来什么吗？
    不等陈志继续说，向薇立马就道：“你跟他说我同意了，钛合金、铝合金，铁铜之类的材料我都要。”
    如果没记错，那笔货款不少。
    换来的材料应该也不会太多，但用在科研室还是足够的。
    “那行，我这就去说说。”陈志点着头，跟着又说起了厂子的事，“政府那边的订单已经交了两批，不合格的产品数量少，在控制的范围内，合作方那边都特别的满意，还有其他的单子，基本上也没什么大问题，因为有大老板的交情在，再加上咱们厂里出货的质量好，交了货又能立马接货。”
    向薇听着，等陈志说完之后，她才开口：“陈伯，你有兴趣接任厂长的位置吗？”
    “什么？那不行那不行，我哪里能做得好。”陈志立马摆了摆手。
    向薇轻笑道：“可你现在做得就挺好。”
    这家机械厂厂长原先是向爸爸，他去世之后就由她顶替了位置，可真要说起来，她除了拿下政府的订单之外，剩下的事基本就没再管。
    只是吩咐谁做什么事，大部分的时间她都是待在老学校那边。
    厂子里的事都有各部门领导带领，陈伯负责总体，这半年来除了一开始有些生疏，恨不得一天好几个电话请示，后面也慢慢适应，做得越来越好。
    “和先前一样就行，你之前做得那么好，以后也不用担心做不来。”向薇笑着说，她伸出手，“厂子就麻烦你了。”
    陈志见着伸上来的手，要是不想那是不可能的事。
    只是他真的没想到，自己这么大一把年纪了，居然还有升官的那一天，手心在衣服上擦了擦，才微微颤抖的握了上去，“小老板您放心呢，我老陈一定好好做。”
    等向薇回去时，学生们都弄得差不多。
    瞧着时间有点晚，向薇就先带领着他们回学校，正好到了学校就是吃晚饭的时候，她干脆带着六个学生下了馆子。
    外面的菜虽然比学校食堂贵，但是有荤菜、油水还多，香得他们六个连话都顾不上，直接埋头吃。
    向薇喊来服务员结账，然后对他们道：“吃完就结伴回家，回去后好好想想自己想做什么，明天早上十点科研室五楼集合。”
    对于他们来讲，向薇是老师也是长辈，相处起来多少有些没那么欢，所以也就不打扰他们了。
    交代完之后，向薇回了学校。
    等人一走，六个年纪相仿的人立马说起话来。
    “好好吃啊，感觉我用汤汁还能吃两碗饭！”
    “吃吧，反正白米饭不要钱，别把菜给浪费了！”
    向薇不知道，她以为自己离开这六个学生会聊起来，没想到的是，他们会先吃起来。
    纷纷举手要加饭，菜吃完了还能就着汤汁吃，照样香！
    等吃完后，个个摸着鼓鼓的肚子，这才聊起来。
    “我们要做什么啊？”
    “是我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科技吗？我想做机器人！”
    “应该不会吧，要是我们六个人都想做不同的科技，总不能全部都分开做。”
    “不管做什么都行，我发现这个好有意思啊。”徐子濯拿出手里的小玩意，这是他用铝合金锻压出来的四不像。
    连他自己都看不出到底像什么，但亲手尝试过后，兴趣更浓郁了。
    “邵石，你们不是早就跟着向老师了吗？你们有没有一些内幕消息？”
    “你们急啥，明天不就知道了？早点回家早点休息，明天开始咱们可不轻松咯。”邵石说着。
    能进科技班的条件之一，就是成绩不能下降，甚至还得比原先好一点，不然不用老师主动提，他们就得自动离开。
    学习成绩不能下降，还得学科技方面的知识，想想就知道担子有多重，不过他还蛮期待的。
    其他人想想也是，决定各回各家，冲个热水澡早点睡觉，好好放松下迎接明天。
    六个人里，就谢小乐两兄弟住校。
    他们绕着学校散步消食，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才回学校。
    结果就这么巧，快到学校门口的时候碰到一个人。
    吴玲看到儿子，脸上下意识的神情不是欢喜而是不高兴，她走上前带着不喜道：“小乐你跟我回去，住校就住校，可周六周日你总得回家一趟吧？你说说看，你都多久没回家了？”
    邵石直接上前挡在发小身前，“吴阿姨，小乐要是回去不得被那人打？你当妈的就不心疼吗？他好不容易有了其他的住处，不用回家挨打挨骂，你不替他高兴也就算了，怎么还要他回去？”
    吴玲被说得脸一僵，“那是他爸，他爸不会害他。”
    这话说得很没底气，可她还是觉得小乐得回去，他当儿子的不落家，那家还算什么家？
    不知道该怎么反驳邵石，吴玲皱着眉头对儿子说，“小乐你不能这么不懂事，妈妈忍了一辈子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要不是为了你好，我早就离婚了，可我要是离婚那你怎么办？你会是个没爸的孩子，你在外面是会被取笑……”
    “谁会取笑了？现在父母离婚又不是稀罕的事，人家孩子不是照样过得好好的？”邵石脸上涨红，是气的。
    其实这番话他不止说了三四次。
    可不管他怎么说，面前的女人就像是入了魔一样，什么都听不进去。
    在小乐妈妈心里，她是伟大的。
    为了孩子她可以牺牲一切，哪怕待在容易暴怒的丈夫身边都没关系，她不会离婚，也不会带着儿子逃离，因为她觉得这样没了爸爸的儿子会更惨。
    就比如说她。
    小时候她父母离婚，离婚后她妈妈带着她生活，以往的玩伴远离她，暗中嘲笑她是个没爸爸的孩子，周边的街坊邻居更是对着她指指点点，望过来的眼神不是同情就是怪异到让人抬不起头。
    自己亲生经历过的吴玲不愿意让她儿子也经历这些。
    她一直劝着自己，谢能也不是天天都打人，他只会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发点脾气，平常和他们还是说说笑笑的。
    被打得时候会疼，但咬咬牙熬过去也就可以了，只要他们不说，外面的人也看不了他们的笑话，还是很幸福的一家。
    吴玲一把抓着小乐的手腕，接近哀求的道：“小乐，妈妈真的是全心全意为你着想，你也听听妈妈的话，爸妈又不是不让你住校，可你周六周日好歹也回家一趟，这样才像个家。”
    “妈……”谢小乐眼里闪过挣扎。
    要是以往，哪怕心里很绝望，他都会紧紧咬着牙关应下来。
    生在这样的家庭，他很绝望。
    更让他绝望的是，他也说不出反抗的话，在旁人伸出援手的时候，他想要伸手握上去，可一旦他妈将他的手压下来，他就什么都不敢做了。
    没胆子自救，这是让他最绝望的事。
    可这次……
    谢小乐抿着唇没答应。
    他无法拒绝却也没妥协。
    邵石这时一把将吴玲的手扯开，然后抓着发小就往学校跑，就像是背后有什么凶猛野兽在追，完全不敢停歇。
    一直跑回宿舍，将房门紧紧关上，还把椅子抵在房门边，两人才松了一口气，直接坐在地上喘息着。
    “她应该……应该不会追来了。”邵石气喘吁吁，连着顺了几口气才稍微好点，“还是学校好，以后咱们没事少出学校，有门卫守着那人也进不来。”
    至于吴阿姨，有食堂的那份工作在，她也不敢在学校惹出什么事。
    邵石看到低头不语的发小，他宽慰道：“等考上大学就好了，去了外地他们想找都难，学费的事你也不用担心，学校那么多奖学金，咱们两努力点，凑够一年的学费肯定没问题。”
    谢小乐仍旧低垂着头。
    邵石无声叹息，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去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谢小乐才抬起头，眼底里的胆怯消散很多，哪怕还是能看出他的迟疑，却又好像多了些坚定，他张了张嘴：“我不想逃。”
    这四个字特别小声，如果不是邵石看到他的嘴型，怕是都听不清他说得什么。
    谢小乐不想就这么逃走。
    他知道就算考上外地的学校也不一定能改变什么，现在交通这么发达，不管是坐飞机还是坐火车，一天的功夫就能到。
    如果立不住，他一辈子都将在‘爸妈’的阴影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