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页
受降之后,被秦王封为周公,放归西周,月余,病死。
不过,让人留意之是,周国王城,相传重为三百人所破。至于如何破,为何破,少有人知。
但是很快,世人就在另一个地方见到了这三百人的真面目。
九鼎被迁往咸阳。
秦王立于宫中,看着那九鼎整整一日,九鼎自古便为王权,此时的王权已经在他手中。
秦王伸出手,抚摸着九鼎之上的纹路,就像是抚摸着大秦的山河。
再有十年,再给寡人十年。
落日的余光照亮了半边天空,金红色璀璨的光芒照亮了宫殿的的瓦砾和大路,洒在秦王嬴稷和九鼎之上。
而另半边的天空,笼于夜色。
秦王的心中就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那冥冥之中的什么说。
似在讨要,似在乞求。
他还要十年。
猛地,他的手抓在九鼎之上,颤抖着。
闷声咳嗽了几声,身子虚弱的摇晃了一阵,扶着九鼎,险险站稳。
他扭过头看着那落日,眼中只有那漫天余红。
寡人,寡人……
只差一步……
只差一步矣!
秦王怒睁着眼睛,身子却是一软,摔坐在地上,两旁的侍卫连忙上前扶住秦王。
苍老的脸上再无力露出那份天下睥睨。
范雎请辞了丞相的位置,但是之后他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有人说他归乡了,也有人说,他已经死了。
没人知道秦王如何了,人们只知道,秦国这虎狼之国这次真的如同饿极了野兽,四处攻伐不止。
——
秦昭襄王五十三年(公元前254年),秦国攻魏。
公孙鞅举兵五万直取吴城。
魏此前与齐韩交战而败早已失信天下,无援可求。
魏国公子卯率军五万人驻守。
此城本是魏国名将吴起所建易守难攻。
公孙鞅用旧识为由引诱公子卯出城一叙,以求停战。
公子卯并未相信带甲三千来见。
公孙鞅为计策成功身边只带了三百近卫,本以为计策已失,无能为力。
谁知三百近卫随一白袍将杀出,大破三千魏甲,生擒公子卯。
以公子卯诱开城门,此军从城中杀入,三百人,破军数千。
魏军大破,魏国投降,降为秦国属国,同年韩王于秦觐见。
三百秦军,说是名为陷阵营。
此后转战四方,千人亦避,非万人不可破。
又世人称丧军。
盖是因为此军之将,常是穿着一身丧服般的将袍。
三百人,军阵之中皆有青铜獠牙覆面,破阵之时浑身浴血,伤而不退,死而不倒,如同凶鬼魑魅,令人丧胆。
陷阵之将亦有覆面,煞如鬼首,力举千斤。不知面目,不知男女,只知其姓顾,传为白起后人。
——魏记《野史》
——
咸阳城的城门打开,大军缓缓地走进城中。
两旁的道路没有欢呼和高歌,只有死寂。
因为他们是上阵杀人的士卒,不是英雄。
百姓看着衣甲带着血臭的士兵,只想快些躲开。
走在军阵之前的,是数百人黑甲军。
他们和其他士兵疲惫和无神的眼睛不同,他们的眼中只有沉闷和坚毅。
走在前几排的黑甲军怀中每人抱着一个罐子。
连年征战,这几年来他们几乎从来没有停下过,已经,是叫这天下识得了他们陷阵军,在战阵之上,一声陷阵之志,能叫破多少人的胆子。
他们已经扬名天下,已经博取了一身功名。
但是终究,是有人回不来的。
他们忘不了那些死之前还吼着,陷阵之志,有死无生的家伙。
也忘不了倒在血泊里的那些人安静无声的人。
曾经在训练里骂自己蠢货的家伙,被割断了脖子,血止不住的从他的喉咙里流出来。他想说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还有那个一直喜欢拿着玉牌看的家伙,身中数箭,靠在尸堆边上,擦干净沾满血的手,才摸出那块牌子,看了又看,生怕沾上一点,他死的挺安静的,笑着死的。
没人哭的,只是叫那烽火熏了眼睛。
所有人都明白,他们背负着一个名字,这个名字随着每一个人的死去,越来越重。这个叫陷阵营,承担着所有人的血的名字。活着的人要替死的人,让这个名字继续威震四方。叫所有人,忘不掉他们。
按照将军的意思,他们把死掉的人烧成了灰,装在坛子里背在身上,带他们回家。
两年,吃饭,睡觉,打仗,都没有放下来过。
顾楠坐在黑哥的背上,带着浑身的煞气。
腰中的无格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剑刃中生出了一丝红线。
背上的长矛断过好几次,已经换了数把。
看着熙熙攘攘的咸阳城,又看向两旁畏惧地看着他们的百姓。眼神一黯,垂着。随后又抬了起来,高高地看着天空。
没人会当他们是英雄,即使,他们做着英雄才会做的事。
只因为他们是士兵,生当为战,为战生,为战死。
是为昭王五十五载,秦,以得近半天下。
第九十三章:当归
军营的校场一如两年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