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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中已无有粮食了,只待此日,他们准备与那匈奴死战上一场,将这一腔胸血洒于此地。
    国中大乱,若是让匈奴南下,恐怕就是中原崩塌了。
    他们蒙军,不待做那千古罪人,所以,此地他们不会退去。
    草原的风声乱耳,蒙军的军阵之前,天地尽处传来马踏奔腾之声。
    随后那烟尘遮蔽长空,风声纷乱。
    那旗下的蒙军握紧了自己的兵戈盾甲,双目抬起。
    说不出来的眼神,该是平静,该是愤然,该是赴死的眼神。
    蒙毅高举着旗帜,右手执着自己的长剑。
    该是攥得太紧,脖颈胀红,盘踞着青筋。
    举着那长矛,马上的蒙恬无力地抿了一下干裂的嘴唇,手中攥紧,长矛之尖微微颤抖着,扯住了身下战马的缰绳。
    他曾说过。
    总有一日,他要带着他的麾下之军,立马关前,要秦军所向无有敢犯。
    他想他是会做到的。
    匈奴愈来愈近,那手中的刀刃泛着瑟瑟寒光利意,嚎叫声如同野兽一般。
    那握着长矛的手上,青筋一胀,蒙恬怒睁着眼睛,瞳孔收紧,在匈奴几乎冲到近前之时,用尽全身的力气咆哮出生。
    那长啸之声久久不去,留于尘沙之中。
    “壮我军哉!”
    蒙恬的双目似要裂开,眼中含着滚烫。
    “卫我山河!!”
    那目中映着那无尽的前敌,长矛举起,马蹄飞扬。
    “壮哉!!”
    胸腔中的血液滚烫,像是热血逆流。
    蒙军之中发出一声骇人的嘶吼,就连那匈奴举起的刀刃似乎都被惊得一顿。
    那数万之军,数万之卑身冲起,若是一面长城所横,固不可破。
    两军相触,血肉纷飞,杀到天地赤红。草土染上了余红,血液浸没土里。
    一地的伏尸倒下,血水汇聚。
    那杀声杀去了天色,恍若天地失神,无数的人倒下,热血溅洒。
    直到那杀声尽去。
    只剩下那只残军浑身浴血地站在那。
    旗帜折断,却斜斜地立着,影子投在地上。
    蒙恬伫剑而立,望着那退去的人影。
    咧开了嘴巴,却是笑了,鲜血从他的嘴中流出,浸染在他的衣甲上。
    那笑声张狂,那支站着的残军也跟着长笑了起来,擒风而立,叫诸敌退去。
    抬起头来,蒙恬的眼前血红,他看向那东面,握着手,死抿着嘴巴。
    嘴中微微地张动了一阵,吐出两四个字来:“壮我。”
    “大秦。”
    该是没了气力,倒在了那伏尸之间。
    仰躺在那尸体之中,他的目中模糊不清。
    那年,从函谷关撤军,他父亲问他。
    “恬儿,你可知道什么叫做战事?”
    他当时恨声说道。
    “叫千万人去死的,就叫做战事。”
    父亲却是笑了,说道。
    “不,是叫千万人去死,保全世人的,叫做战事!”
    尸体之中,蒙恬闭上了眼睛,再没睁开。
    ·
    那关外的匈奴此后数年不敢南下,哪怕那长城之中无军驻守。
    ——
    咸阳城。
    顾楠带军回城之后,乱军已在关中四乱,而咸阳城中也已经无多粮食为战了。
    城中的百姓虽要比别处好些,但是也好不了多少。
    月余之后,无数的乱军围住了咸阳城。
    ·
    “嗒。”
    一个侍者低着头,将一碗饭食呈上,放在了扶苏身前的桌案上。
    饭食上弥散着热气,坐在桌案前的扶苏身形消瘦,少年人的面上却是饥黄。
    他看向自己的身边,李斯站在一侧。
    李斯受命佐政,常会在扶苏身边。
    他看到扶苏正看着自己,低头拜下:“陛下,是有何事吗?”
    “丞相,国中还有多少粮食?”
    不知是饥饿还是怎般,扶苏的声音有一些无力。
    李斯没有回答,他答不上来。
    扶苏和笑了一下,温声说道:“那丞相,你觉得,还需要守着此城吗?”
    “陛下。”李斯想说什么,扶苏伸手止住了他。
    扭头对着座前的侍者,端起了手中的饭食说道。
    “宫中还有多少粮食,全部拿出来,做成饭食,分于城中百姓……”
    说着,他将手里的饭食交给了饥瘦的侍者。
    “这碗,你就先吃了吧。”
    侍者愣愣地接过碗,随后带着哭腔低头:“谢,陛下。”
    那侍者退去,扶苏看向殿外,对着一旁的李斯说道。
    “丞相,寡人欲降了。”
    他眼中合起,声音温和:“这世人,已经再受不起这战事之苦了吧。”
    “就,降了吧……”
    第二百五十章:虽千万人吾往矣
    老树下,无格入鞘,顾楠扭过头来。
    看着已经空荡一片的武安君府中。
    良久,不知作何表情。
    站在那树下,她将那白色的衣甲披挂在身上,那披风垂在身后,取过了靠在墙角的长矛准备出门去。
    站在墙边一匹老马突然打了一个响鼻,向前迈了一步,被缰绳扯住,拉扯着缰绳。
    顾楠回过了头来,看着那老马扯着绑在脖子上的缰绳,像是要挣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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