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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么,绣儿,打开看看。”
“是。”
殷绣打开锦盒,众人一道抬眼看去。
只见盒中放着一只青玉佩,佩上刻着如意祥云图,云中龙身隐现,不见龙首。虽雕工精致,玉石质地也算好,对于见惯了好东西的王公贵族而言,却也不是什么大稀罕的物件。引颈而观的人都有些失望,但又不好直说什么,仍是评说“玉美色好。”
殷绣却看见,盒子打开的那么一瞬见,周太后的手指猛地捏紧了。
指甲盖划破了虎口,周太后也浑然不知。
殷绣忙抬头看去,周太后没有说话,她半张着嘴唇,目光死死地落在那枚玉佩上面。
“娘娘……”
“啊……”
周太后听到殷绣的声音方才回过神来。
“娘娘不舒服么。”
“没有。”
魏钊也发觉周太后看了玉佩之后神色有异常,伸手从盒中将玉佩取了出来。
“母后怎么了,是这枚玉佩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周太后稍稍吐出一口气,强压语气道:“不是,只是,这个玉佩是个旧物,当年初入宫时,先皇赏赐的,后来不慎遗失,不曾想徐大人这样有心,今日还能让哀家睹物忆往昔,哀家一时感怀,这才失了神。”
说着,她对梁氏道:“回去替哀家好好谢谢你们大人。”
梁氏此时已经手脚冰凉,听太后这样说,忙伏身应是。
魏钊看了看周太后,又看向跪在地上的梁氏,并没有再多问什么,将手中的玉佩放回锦盒中。
“既是母后的旧物,今日又能归原主,舅舅是大功一件。”
梁氏轻声道“不敢。”
殷绣盒上锦盒,收手时目光却与魏钊相迎,魏钊目有疑惑,殷绣心中也是不解,只得轻轻摇了摇头。
“哦,徐夫人快起来吧,你们也别让哀家这个念旧的人伤了兴。”
九王妃道:“娘娘也别这样说,今日本就是个伤心的日子,家家都要烧寒衣念故人,只不过,是在我们皇家,到不该忧思过重,太后娘娘才好意请我们聚一聚。娘娘如今有心事,我们哪有不陪着排解,反而自个乐的道理。”
魏钊站起身,“既然母后心有不舒,今日就且到这儿吧。母后,儿子扶您回宫歇息。”
周太后点了点头,“也好,也好。哀家也是觉得有些乏了。”
魏钊扶着周太后上撵离,众人齐送后也都各自散去。
一时间宫门外各府遣来接内眷的车马塞滞,风中四处飘散着纸灰淡淡的香气。
各处燃灯,祭祀的日子人们总是少眠,豪门大户在花厅里摆茶果,回说过去祖先的功绩,小门小户的人呢也点着灯,话说家中亡人。这一刻,天地间不分恶人和善人,只有一缕又一缕不同的遗憾和怀念。
刘宪骑在马上,于万千灯火里行过。身上清白色的衣衫随风扬起。他今日连冠都没有束,头发随意用一根素络子束在后面。
他才从城外养父母的墓地回来。
自从养母过世,他将他们两夫妻合葬在一处之后,每年中元,寒衣日,他都会带着祭品去上香祭拜。他到并不相信鬼神之说,但这种家族的仪式,却时常让他这个孤独的人感到安慰。
这段时日,刑部的许成宗接管了掖庭的案子与卷宗,朝廷上下有很多声音传出来,而这些声音最终都是要传给他听的。魏钊要开始翻看他的过去,理整他的势力了。曾经在手底下做事的人急于知道他的应对之法,与他为敌的人乐看他的下场。
他知这是必然的,也知道这不可能一蹴而就,但想起殷绣,想起日后的前程和命数,他心中复杂,竟有些不知如何自处了。
退了一步,就会退很多步,直到退无可退,被碾杀作蝼蚁。
刘宪望着前面灯火辉煌的归家路,胸口一阵钝痛,他勒住了马步子,翻身下了马。
灯下走出一个人来。
月白袍子,拄木杖。
“刘知都,府上摆了花雕酒,饮一杯在回去吧。”
刘宪抬头,“徐大人,走动得了。”
徐牧并没有回答他,只是露出个若有似无的笑容,转身往回走,丢下一句话。
“替刘知都把马牵好。”
徐牧在汴京的宅子是魏钊赏的,以前原是冯太尉的府邸。冯太尉死后抄家,徐牧去看过后,命人把钱财都搬了出来,特意嘱咐里面的陈设和景致一样都不要动,而后向魏钊要了这处地方。
从前冯太尉在时刘宪就来过这个地方,后来徐牧住进来以后,他更是过来得勤。虽然宅子是八进八出的规制,廊转路绕格局复杂,但他也不需人引路,轻车熟路地走到了徐牧住的院中。
徐牧在天井下摆了一桌酒宴。旁边的小炉烧起了火,一个烫酒,一个蒸蟹,院中月光下坐着一个抱月琴的女人,正唱诸宫调《井底引银瓶》中的一句:“瓶沉簪折知奈何?似妾今朝与君别。”
那声音幽怨纤细,身前隔着一张轻纱屏风,月色与灯火辉映于上,将人影照出毛边儿来,朦朦胧胧的,越发动人。
“怎么样,好听么。”
徐牧斟满一杯酒,遥遥地递过来。
刘宪收回目光,走到徐牧面前接过那杯酒,“听说徐大人最近鸢飞戾天的心是淡下来了,只在家中听曲儿饮酒,如今看过这位娘子,才知所言实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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